上杉秀树错愕的抬起头,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僵硬了,“敦贺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心脏在那一刻倏然紧缩,握着筷子的手也不自觉的捏紧,上杉秀树沉黑的眼眸亦盯着敦贺莲,就好似要从敦贺莲的脸上看出什么一样。
“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秀树的日语的语法太过标准了,因为我之前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也看过一些日本的语法书。所以我听秀树说日语的感觉,就像是……听日语的听力教材。”
敦贺莲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脸上温柔的神情没有变,但是那双眼睛里却似乎夹带着什么。
“那是因为,因为我学历比较低的关系,然后听说日语标准的话可以给招聘的公司一个好印象,所以也看了一些语法书。”
上杉秀树生涩的说道,此刻他的双眼微垂,握着筷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鳗鱼饭。而放在桌下的手此刻紧紧的捏着,就像是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稍稍放松就会泄露一般。
敦贺莲继续开始喝汤,久久才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的双眉深皱,看着上杉秀树的眼中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不过这一切,垂眼的上杉秀树是看不到的。
之后,直到一餐饭结束,也没有人再开口了,原本安宁的气氛似乎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尴尬,而这份尴尬似乎也没有人要去打破。
上杉秀树的神情有些紧张,虽然极力的克制,却依旧能看的出来。不过好在之后敦贺莲都在看剧本没有再说话了,而他在打扫的忙碌中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应该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吧!?
在整理了客厅以及书房之后,上杉秀树进了敦贺莲的卧室。敦贺莲的卧室与客厅很像,第一感觉是大,第二感觉就是空。
一张极大的床,上头平铺着黑色的被子,看上去很整洁。床的两侧是两个矮柜,一个矮柜放着一盏台灯,台灯边凌乱的放着一叠剧本,另一个矮柜上则放着一个水杯。床的对面是一个电视柜,上头一台颇大的等离子电视机。衣柜是嵌在墙壁上的,除了把手若是不打开很难察觉。
终于打扫完之后,上杉秀树又做了晚饭,而后才穿上自己的外套道:“敦贺先生,已经打扫完了。晚饭我已经封好放在冰箱里了,您吃的时候放在微波炉里转一下就可以了。”
敦贺莲从手中的剧本上抬头,见上杉秀树穿着外套,便问道:“要回去了?”
“恩,敦贺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上杉秀树问道。
敦贺莲摇了摇头。
“那不打扰敦贺先生了,我先走了。”
上杉秀树如此说着便往玄关走,敦贺莲也放下了手中的剧本站起身,跟着他走到了玄关。
换好了鞋,上杉秀树抬头,见敦贺莲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便道:“那再见,敦贺先生。”
敦贺莲微微点了点头,“再见,路上小心。”
直到掩上了公寓的门,上杉秀树这才呼了一口气,脑子到此刻还有些混乱。事实上在敦贺莲询问他是不是日本人的时候,他甚至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就是担心自己说漏了什么被发现了……那两年的阴影果然并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出了公寓大楼,立刻涌上来的寒气让上杉秀树缩了缩脖子,头脑倒是也清醒了一些。在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已经生活了两年,从一开始的艰辛到渐渐的好转,日子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虽然很辛苦,但其实他自己很知足。他一直告诫着自己,忘记过去,他的人生是从两年前开始的。他以为他做到了,也确实两年的安逸让他有一种重获新生重获自由的舒心。但是刚才敦贺莲的问题却让他长久安逸的心忽然提了起来,已经过去了两年,那个人是否已经放弃,已经决定放过他?
虽然才四点多,但是冬日的黄昏总是来得尤其的早,多云的天气便更显得天色昏沉了,偶尔的一阵风吹过,便让街头本就不多的行人更加的畏手畏脚了。
上杉秀树低着头缩着脖子往前走,出来的时候有太阳,天也算暖,他便没有带围巾,此刻虽然掩住了脖子,但是脸颊却是完全被寒风冻僵了。
“前辈!没想到真的是你。”
悦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上杉秀树抬起了头。
“京子。”
面前绑着黑色发辫带着一脸与冬日寒风完全不符笑意的女孩不是京子又是谁。
“前辈是刚刚下班吗?今天真冷,要进去坐坐吗?我请客。”
京子如此说着便拉着上杉秀树进了速食店。
进了速食店,似乎是因为天气冷的关系,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上杉秀树坐下之后,京子去柜台点了些吃的,便拿了过来,坐在了上杉秀树对面。
“这样没有关系吗?”
上杉秀树出声提醒道。
京子摇了摇头,指了指墙上的时钟,“我已经下班了。”
随后拿起了一块炸鸡便吃了起来,“前辈,你也吃。”
将餐盘朝上杉秀树面前推了推。
“京子什么时候换的工作?”
上杉秀树拿起了热饮啜了一口问道,这里并不是他和京子共事的那家速食店。
京子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我找前辈吃晚饭之后,其实那天小尚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帮他收拾行李,我很担心,没有请假就走了,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说,上杉秀树也明白,“现在还好吗?”
“恩。”
镜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尚大概每周会回来一次。”
看着京子脸上满足的笑容,上杉秀树便有些心疼,京子的性格其实很容易知足,但也因此,付出之后得到的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