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笑说,「朕都是要娶儿媳妇的人了,选秀一事就免了吧,朕有你们就够了。」
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后宫第一个嫔妃进宫时,东里延整夜抱着我安慰说他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就够了,让她进宫只是不想让别人的口舌再来讨伐我。
以孱弱身姿当好太子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了不让太子的选择成为笑柄,我倾尽全力做到最好,让人无可指摘。
太子后宫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谁都劝我不要生孩子时,我拼命生下皇子,我不能让太子陷入无后的尴尬境地。
太子登基后,我们一家三口在最尊贵的地方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可是太子可以只有太子妃,皇帝却不能只有皇后。
不管我做的如何,皇后独占陛下就是有错,妻子独占丈夫就是有错。我的万般好抵不过一条善妒。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有了妃子就有承宠,后宫里的女人不是摆设,我只能让自己活成一个摆设。
而现在陛下说有你们就够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多少有些突兀,迎着东里延不解的眼神,我边笑边说,「太子妃的人选听凭陛下决定,我没有意见。」
就是你要让爱妃的侄女当儿媳妇我也管不着,我都要死了。
「我设宴就是为了开心,没有那么多理由,长日漫漫,我只想见让我开心的人。」
这话说得其实很直白,很不好听,东里延和柳妃的脸色立时都变了。
东里延挨近了我,轻声问我,「是不是还在生那夜的气?莳萝宫的宫人太大胆,未央宫来人竟然没有通传,朕知道后立即把她罚入浣衣局服苦役。朕后来问了未央宫的宫人,那夜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燃儿那夜是做噩梦了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不自在地躲闪一下,我相信他那夜是不知道,但是你看,他后来知道了也没有马上到未央宫去看我,反而在以为我生气的时候才说出来。
他对我不再是心疼,是歉疚,因为不爱我了所以忽视所以歉疚,越歉疚越不想见我。
「假装还爱我也是一件辛苦事。」我小声叹道,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死也挺好,在我们两个只是索然无味的时候死去,不至于到反目成仇的那一步。
「燃儿在说什么?」东里延没听清。
「我想东里瑶了。」我想到一件事,正好趁现在他觉得歉疚心软的时候说。
「陛下让她回来见我吧。」
3
东里瑶是东里延的亲妹妹,同我一起进宫的女孩子被送回家后,我是作为东里瑶的侍读留在宫里,和她同吃同住,同起同卧,就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东里延说要娶我时,她还跑过去把她哥揍了一顿,就算她哥哥贵为太子,她依然认为我嫁给他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她还说会她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吵架的时候帮着我,不会让东里延欺负我。
她失言了。
东里延登基后,番邦请求公主下嫁,东里瑶嫁到草原上,此去千里,连母后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她回来奔丧的时候,母后已经下葬。
她在皇陵前说恨东里延,即使东里延在京城给她修建了豪华的公主府,让她回来住,她也不愿意,给母后磕了头就走。
她也恨我。
恨我没有早点告诉她,若是早早知道了母后身体不好,她赶着回来也许还能再见最后一面。
当时我还太年轻,母后让我不说,我就没说。后来我去了很多信和东西到草原上解释,赔礼道歉,东里瑶一根草都没给我回。
所以我要死了这件事真的不敢不告诉她,我怕她恨死我追下来找我算账。
让东里延下旨喊东里瑶回来其实是我才想起要找补,她是外嫁公主,无召不得回京。可我确定自己要死后已经一天一封信地飞去草原让她回来,草原到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月,她可千万别耽搁。
柳妃在我这落了面子,转头得了东里延的应允,也在莳萝宫开起宴会,吹打热闹不在我之下,如月摩拳擦掌要大展身手,不能被她比下去。
但我觉得这样没意思,和她相争这一口气有什么意思,争赢了我掉价,争输了全家的脸都被我丢了。
我不开宴会了,迷上了让画师作画,换上不同的衣服,在不同的场景,和不同的人,我要给我记挂的人留一点念想,让她们看见画像就像看到我。
平日里不喜灵珑长公主好招人哭,这时还是把她请进宫,两人对坐着让画师画一张。
「姑母以后同人说话只说些开心的,不然以后没人同你说话了。」我劝她,姑母也是命苦,她的丈夫亲友都死在她前头,能陪她说起那些旧人一起落泪的只有我,不对。
「姑母选一两个太妃到公主府去住吧。」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她们也曾受过母后恩惠,也还记得当年那些人,陪姑母说话保证哭的漂亮。」
「哪个后宫里的女人会为了皇后掉眼泪,哪怕皇后是圣人,她们也不会。」姑母不屑道,「眼泪若不是真心,虚情假意只会让人作呕。」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