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喜欢啃硬骨头的疯狗,白廷舟最喜欢的做的事就是一点一点磨掉别人的锐气,把原本高傲不屈的人的尊严踩在脚下。
肖闻握了握拳,平了平心气,交代道:
“方多米,去烧些水,两杯就行。”
他说着,一个人走进卧室关上了门。江从道正双目无神地看向天花板,闻声眨了眨眼,朝着肖闻的方向看过去。
自从再见他以来他就性情多变,而此时面容平静,肖闻摸不清他又在想些什么。
“肖闻。”
江从道叫了声他的名字,“我们分开之后,你去哪了?”
语气像是质问,但可能是因为带着伤,少了些厉气。
肖闻苦笑一声,对这个问题不大感兴趣般,坐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眼神躲闪道:
“去别的镇子上玩玩,看看风景,还能有什么。”
他说完便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蠢,这年头有什么风景可看,到处都是荒漠,连根绿草都少见。
“看风景”
江从道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好笑,肖闻连骗他都不愿意编一个真一点的理由。
“那个男人,为什么他愿意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闻一个字也不回答,他不想对任何一个人讲那段时间里的任何一件事,因为仅仅是想起来就让他恶心、反胃,那些事就该烂在肚子里,和他一起入土。
肖闻端起床头的杯子走出去,往剩余的半杯凉水里填了些热水,自己抿了一口,随后放在了床头。
他还有心拿来了一把勺子,舀起一些吹了吹,送到江从道嘴边。
江从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肖闻木然道:“喝点水吧。”
江从道眼眶发红,喉结滚动,将脸扭向一边。
“我不喝。”
随后他便听见了铁勺碰撞玻璃的叮啷声响,溅出的些许水花喷在了江从道的脸上。
肖闻:“你不喝我要睡觉了,什么时候渴了可别叫我。”
他说着便关了灯,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月光穿过云层和灰尘,再挤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内时,只剩下一点点淡淡的白,随风摇曳的光斑掠过肖闻的面庞,江从道方才看见他紧蹙的眉头。
肖闻在人前向来都是洒脱的,江从道曾问他活着是要干什么,他只说是为了痛快。
[就当是为了多喝几口美酒,我也要活着。]
当年半瓶价值不菲的朗姆酒洒在地上时,江从道也没看见肖闻脸上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心事重重,束手束脚,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鹰。
江从道想,或许自己也是除去他羽翼的一员,从重逢的那天开始,就慢慢将他从高空中拽了下来。
现如今,他的目的好像达到了,肖闻愿意停留在地面上了,江从道却又开始怀念他从前的模样。
人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肖闻”
他动了动嘴唇,仿佛只是一句梦呓:“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