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峥眼白微红,磕头礼拜,“多谢陛下成全。”
两个争得你死我活的宿敌在这一刻握手言和,只为各取所需。
紧闭的光庆殿得以重见天日,阴风顺着重启的门窗席卷而来,高阔的大殿凄清、冷寂。
福广送走蒋文峥,端着热茶躬身到殿前伺候,只见新帝拿麒麟镇纸压住微微翻卷的宣纸,抬笔写道:“风月平生意,江湖自在身。”
不日,由蒋文峥写下的诗句便送到了孟渔的手上,给他埋下了一颗重获自由身的种子。
傅至景既是赢家,也是输家。
在忐忑的期待里,如傅至景所料,孟渔不忍伤他的性命,亦并未听蒋文峥的谗言背叛他,可万事难两全,孟渔在他不省人事之时趁机离他而去。
纵然再回头也不是因为他。
傅至景无比确定,在经过了无数风雨后,孟渔不要他了。
所幸的是,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孟渔,他在等,不会太久,这一回不再是他在强求,而是孟渔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
“香甜可口的热乎软糕来咯——”
小贩的吆喝声嘹亮高亢,从街头传到街尾。
“大哥。”
孟渔拦住小贩,紧张地问,“前头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多人?”
“来了个有名的木偶团,人人都在占位,你要是想看,得早些去才好。”
孟渔向小贩道了谢,拧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他现下穿着最朴素的蓝灰色布衣,头发只用发带束起,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就找当铺卖了,只要不出风头,混在人群中很不起眼。
这是他离宫的第三日,再走上半天就可以出城了。
孟渔做好了东躲西藏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出走似乎并未引起任何风波,既没有通缉令,也没有盘查的官兵,仿若无事发生。
难道傅至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终于决定放过他了吗?
他找了个馄饨摊坐下来,打算填饱肚子再继续赶路,左右前后桌挨得极近,其余食客的谈话声时不时飘进孟渔的耳朵里。
蒋文峥果然被扣押在了宫中,但新帝并未对外公布他的罪状。
“我舅舅在宫里当差,偷偷跟我说二王爷被关起来,不让任何人探视。”
“这几个月陛下处置了几个官员,想来跟此事有关。”
“那么,是要……”
食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孟渔一口馄饨含在嘴里咽不下去。
蒋文峥的处境可想而知,但这并不是他造成的,他无需为此担责。
孟渔觉着不能再听下去了,身体却不听使唤,继续牢牢地黏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