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冷水洗了脸,坐到桌前梳头,忽然发现头上的绒花不见了,她在床上也找不见,莫不是昨天走路的时候弄丢了?
等她梳洗好去找裴妍的时候,发现裴妍正坐着发呆。
阿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裴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姐姐,”
。又道:“你看见梁峥了么?”
“没有,”
阿琢朝外面看看,“我让向晓去给你把他叫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
裴妍慌不迭地摆手,“也没什么事,我就随口问问。”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姐姐,你昨晚是不是问我大哥为什么不肯娶妻?”
阿琢笑道:“其实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吧。反正他也死了。”
裴妍说这个话的时候,话语中夹杂着恼意,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肆意发疯的感觉。
她把阿琢带宗祠,指着小供桌上的牌位道:“这是我祖母,这是我爹,这是我娘,”
最后指着裴峋的牌位道,“这是我哥哥,”
又接着补充:“在我几个月的时候,也就是十三年前,元始九年,他就死了。”
“十三年前?”
阿琢看着牌位,又看看裴妍,有点震惊,“那……”
“那年,我爹娘带着我们俩去外祖家奔丧,回程的途中,遇到盗贼,所有人都被盗贼杀了,只有我,可能是看我是个婴儿,就把我随意扔在一边。”
裴妍红着眼睛道,“这个时候有一对兄弟两人经过,他们发现了我,带着我求医问药,救下我一条命。”
“后来,我祖母派人找到我们,把我们带回越州。我祖父早逝,父亲又是独子,一听说他去世了,家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叔伯都跳出来要继承家产,我祖母跪在这里,”
她指着正堂的先祖挂像,“恳求那个年长的男孩顶替我哥哥的身份,只有我哥哥活着,我们祖孙才有容身之所,才能安身立命。”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裴妍还在襁褓之中,乱世之下哪里有什么礼法章程,偌大的家宅宗祠,只有祖孙两人,群狼环伺,都想分而食之。
“因为他答应了,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才能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
裴妍有些哽咽,看着裴峋的牌位,“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我哥哥。”
“但是我知道他的痛楚,他曾经同我说,每次站在这里,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了原本属于裴峋的一切,不管我和祖母怎么说,他都不愿意主持宗祭,祖母一直说把他当成亲孙儿无异,可是他直到祖母病逝才告诉我,祖母教养多年,他无以为报,只能以孙儿之礼为她养老送终,将来以兄长之礼送我出嫁,裴氏的家宅私产都让我带走,他才算是了却心头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