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等待宋一的过程中,刘树人已经在楼下分别请了四个女生喝酒喝饮料了。
白赢却摇摇头,他又没喝,不需要去洗手间。
刘树人擡着下巴,挑挑眉说:“你太亮了。”
言外之意,你是个电灯泡,白赢只好陪着他去。
周生盯着刘树人搂着白赢的背影说道:“白赢喜欢刘树人?。”
宋一却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看向两人即将消失的背影,思量了一会儿,他问周生:“就算是,也应该是树人喜欢白赢吧?。”
周生没有回答,反问他说:“宋一,你真的不是直男吗?”
宋一被这个问题搞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组织了好大一会儿语言说道:“怎麽可能啊,我喜欢的是男人。我对你真的有感觉,我喜欢你。”
这也算是从刘树人哪里学来的标準答案,“而且,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周生耳根红了起来。宋一澄净的眼睛无比真诚地看着周生,两人的世界顿时安静了。
许久,周生说:“你烦人的很。”
周生以前总是很忙,各种奔波的忙。忙着卡点上课,忙着赶场赚钱,忙着去孤儿院教学帮忙,还要留下一些精力用来应对张旭阳。
周生不喜欢张旭阳,但他也没认真分辨过自己的性取向。至少,他没想过自己会一见钟情、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一个男生。
今年九月份,他遇见了宋一,对宋一的好感像是凭空産生一般,让周生在好长一段时间念念不忘。
因为一个酒吧夜场开出的高演出费和较长的通勤路程,周生总是在快淩晨一点才能乘坐出租车赶回学校。这几天学校西门的夜晚有点不一样,如果有人同周生淩晨一起来到学校门口,就会听到一个男生的低吼,很压抑,很无助。
刚开始周生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当对面的网球场上有一个失眠的神经病在打网球。
秋天的夜晚很凉爽,但这份凉爽无法安抚那个男生的焦虑暴躁。网球砸在地上发出“咻”
的摩擦声,伴随着男生“啊”
、“走”
的吼声。
周生不知道这个男生经历过什麽挫折,但他又似乎能理解这份焦虑暴躁。他也有过压抑无助的日子,只是那份痛苦是他自己给自己的,他更做不到像这个男生一样,大声喊叫疏解。
很快,周生下班就忽略了宋一的低吼,他总是回到学校匆匆找一个没人的全天自习室睡觉。只要晚上回来的晚,他都是这样应付过来的。
寝室里有準备考研的同学,也有在实习上班的,他半夜回去,势必影响大家的休息。
周生原本只是看见过宋一大致的背影轮廓,个子高高,肩膀很宽,看清楚宋一的长相完全是一个意外。
那天,周生从自习室醒来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闹铃也没响。他匆匆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二十五。七点半要赶到孤儿院领着孩子们外出郊游,他去旁边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下,然后背起包就向外面跑去。
今天的夜色有点黑,周生迷糊地想。对面的路灯还没灭,车站下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偶尔擡头,会看见网球场旁轻轻晃动着的银杏树。
十月的六点有这麽黑吗
周生迷迷糊糊地穿过马路,他平时睡六个小时就够了,今天明明从十二点睡到六点多,他却脑袋沉沉,比以往缺觉还要困。
“哐当——”
伴随着身后的一声巨响,周生彻底清醒了。
一把网球拍顺着围栏摔在了地上,一个男生从地上坐起来打算捡拍子,他走近围栏才发现外面有人,便对着周生道歉:“对不起了,兄弟,今天心情不好,我技术烂还滑拍了。”
周生摆摆手,心想:多亏你心情不好、技术还烂,我现在算是彻底清醒了。
这时,周生才发现不对,天色也太黑了。平时这个点,到了六点四十天怎麽说也该亮了,车站不会一个人也没有。可是他手机没电了,周生只好开口问那个男生:“你好,请问现在几点了?”
那个男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五点五十。”
借助手机微弱的灯光,周生才看清宋一的脸。他满脸是汗,神色镇定,脸色却是惨白。他硬气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不屈,但脸颊一侧的酒窝却很可爱。
周生懊悔的想果然看错时间了,“好的,谢谢。”
话落,周生到旁边车站等早班车。平时,周生能在等车的空隙再睡一会儿,可是今天周生睡不着了。身后网球场已经没了男生的低吼,可男生那张脸却再也不愿意离开周生的脑海了。
周生喜欢那张脸上的神色,镇定,隐忍,克制。
身后已经许久没有声音了,只能听到几只早起的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天微微亮,路灯灭了。周生忍不住回头,他顺着车站缝隙寻找那个男生的身影。男生背对着他,他上身穿的短衫已经湿透了,但他只是轻轻挥着拍子,估计是怕是打扰旁人,并没有用到网球。
天微微亮的时候,男生像是在对周生说话,他说了句“走了”
,然后就背起背包、网球拍离开了。
次日,周生捡了只后腿受了伤的橘猫,就咬牙租了房子,搬出去住了。租的房子虽然很破,但同时也很便宜。
周生喜欢一个人占着一间屋子画画的感觉,而那时候周生常画的对象是一个背影,一个挥着球拍、试着摆出各种打球姿势的背影。
周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时,他已经画了一个小册子了。原本想要摧毁的,但看着自己画画时选用的抽象风格,不仔细看找不出过多真人的痕迹,周生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