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伤已结痂,将近脱落。医官说若是不注意,大概要留疤,给他又制了敷料,这回也带在身侧。他不大在乎,总是忘记,李无伤先前提醒几次后也作罢了。
一只白头翁落在枝桠上啄未开尽的梨花。
酒缓缓沸了。
日头挪到天中,有些刺目。
门前被叩响三声。
李鉴蓦地起身,提着衣摆跑到门侧,凑到门缝间去看,左掌下意识地覆住短匕的手柄环。直到瞧清楚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门,将门外一身终南风烟的孟汀让进来,仔细地闩上门,再回身,雀跃似地扑进来人怀里。
他襟前,杜衡、迦南与麝香。
孟汀定了片刻,伸手将他揽了个全。他不想动,仅仅是觉察着李鉴将自己往他怀里揉,便像是饮药汤后又补了些饴糖。
“你往这里搬,离我又远了许多。”
他低声笑道,“我以后不来见你了。陛下要召臣,就回太极宫。”
最好回退园,他心里想。
“等许鹤山五月回来。”
李鉴就着他的玩笑,推了他一把,抽身去看火炉,“怎么,我还喊不动你了?吃了趟喜酒,不会真把自己搭进去了罢。”
“这倒不至于。”
孟汀替他将炉火压了,先斟了一杯尝温寒,“林伯祯果真同我见面了。你猜如何?他虽不交什么底,却竟然想将霁华安危交付于我。”
“什么!”
“哟。”
孟汀看了他一眼,“陛下莫不是醋了?”
“不是,不是。”
李鉴定了定神,替自己倒了一杯,“郡主已入端王府,交付谁也轮不到交付侯爷你啊。莫非有什么渊源,是李某不知晓的?”
“确实。”
孟汀道,“我十七岁前都随父镇守云中,与胡伯雎、林霁华少时相识,沙场浴血,棋柝联句。那林伯祯,同先考也算故交,能说上一二句话。”
“那便说得通了。”
李鉴点头。
李正德给林伯祯如此位高权重,实则是同登巍巍高楼,不知哪一刻便倾覆。林霁华虽同登此楼,毕竟牵涉不如其父深,若要苦海回身,也是有法可想的。
“林伯祯这个老狐貍,看出你此刻决不会笃定地站到端王那边。”
李鉴饮了酒,道。
这样也好,戏还是一步步做才显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