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谁单独能说了算。其中利弊环环相扣,官官相护。这大豫从不是一个人的大豫。”
许鹤山回过身道,“群青,你若尊我为师为长,我便望你能将这些话记住。”
李群青听得有些懵,但还是点了头。她从小没出过城门,更别说见什么田野。脚下是新翻的泥土,因为前段时间接续的春雨而潮湿软和,附着在靴子上。
远处山陵已绿,天云淡淡。
“此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正使大人执着杖,在前头道,“我比群青略大些时,仗剑去国,南下云梦。其间胜景,可玩味一生。自好山水到泥田,都似卷轴了。”
许鹤山兴致很好,向前走着,越过小渠与前年留下的草堆。远处隐约有草庐,路的尽头在那里伸展出来,一架马车已在静静等待。
他忽听到身后,群青认真地念道:“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同心第二十四
直到听闻李群青等过了秦岭,李鉴高悬的心才放下。他信得过许鹤山,却隐隐担忧,怕再有什么意外。
宫中医官数次来看他,开了渐次调养的方子。冬季本是最难熬的,上一场冬天里发的恶疾还没好透,此时又添新伤,更难调理。那宫医却也实诚,点出李鉴交病已久,气不足而百疾将生,应当趁春和景明时出宫调养。
李鉴笑着不置可否,故意问他:“老博士,您看寡人还剩多少年月?”
他本预备着此人跪地不言,没想到那医官搭着他的手腕,问道:“陛下从今算起,还有多少事要做?”
远处钟声一瞬。
“寡人欲,除奸佞,定储君,改弊政,平六合。”
李鉴垂眼看向老者斑白的鬓发,“而后,携我同心,共归山林。”
医官思量片刻,俯首道:“要做前四者,定然是够了。”
李鉴轻声道:“您难道不帮寡人?”
“愚必竭所能。”
医官再拜道,“只是,医者之上,天命难违。”
李鉴一怔,随即笑起来。他知道是眼前人在李长卿与太祖的卧榻之侧守到最后一刻,经三代帝王,惯看生死,早知祸福。如此波澜不惊属实难得,却也是种无奈。
待医官走后,内监李无伤进了门,将暖炉呈上了。李鉴叫他将先前没看完的书摆到榻侧,还没开口,李无伤先道:“陛下,端王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
“这随他去。”
李鉴道,“按礼数要寡人观礼成吗?”
“不必,只需一纸诏书册封王妃即可。”
李无伤托了个盘子上来,道,“这些是霁华郡主交还到兵部的牌符,其督军、左将军之职已交卸,内阁上了份建言,里头有些人选,还是陛下与钱阁老定。”
“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