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今日真被处斩了,林靖遥竟也有种的感觉。
被押解到菜市口之后,林靖遥腿上挨了重重的一踢,然后跪倒在地面上,只觉膝盖火辣辣的疼。
偷偷看了一眼人群,林靖遥对那一身黑衣,面色阴郁的水泠泱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今日的重头戏是等着有人劫狱,如若自己这个公主真被抛弃了,便由水泠泱率人冲上来救下自己。
“皇后,你可有话说?”
刽子手啐了一口唾沫,攥了攥明晃晃的大刀,走过场一般的问道。
“曾经,有一份美好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我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他说三个字,我爱你……”
林靖遥拉着怪腔,冲谁灵验依依呀呀地说着,手心里却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心道这鱼线放出去了,鱼饵也够诱人的,为何还不见大鱼上钩呢。
此番折腾,成本颇为昂贵,可千万别是一无所获啊!
刽子手活动了一下筋骨,见林靖遥哼唧完了,正欲挥刀,却听那林宰相嗦嗦道:“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不瞒你说,其实有一首歌我想唱很久了,只是自己顶着一个破落嗓子,一直未敢示人,今日反正就快沦为刀下亡魂了,大哥您就行行好,让我唱完了吧。”
“哼,时辰到了,耽误不得,您走好吧。”
那刽子手说着,又准备挥刀。
“救命啊――”
林靖遥一声哀嚎,心想着果然作战失败了吗,自己命悬一线了,居然也不见有人前来救驾。
水泠泱面色一紧,手里捏住的两枚飞镖还不待撇出,忽见一枚暗器先自己一步打在了那刽子手的手腕上,那汉子一吃痛,手里的大刀直直砸向了林靖遥。
所幸林靖遥身手敏捷,身形一晃避了过去,然后看到一群蒙面人踩着看官们的肩膀呼啸着飞了出来,一路砍杀,行至林靖遥面前时,其中两人伸出手来,将呆滞中的林靖遥架在了身上,行动飘逸的飞身而去了。
水泠泱收好了手中的暗器,对身后潜伏着的众人说道:“通知曹守静,立刻带兵追上去!”
“是。”
其中一人领了命立刻撤离了现场,另外一支小队跟上了水泠泱,一路擦马扬鞭,尾随在了那大理人士的身后。
林靖遥走出了没几步就被塞进了马车,众人丝毫不敢怠慢,一路狂奔,往他们的大本营驶去。
林靖遥撩起帘子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生怕那水泠泱没有赶上来,于是从身上扯下了一方绸缎扔在了地上以作导向标,如此,边走边撕裙子,等到众人停住了步子,前来迎接林靖遥的时候,发现那女人几乎是不着寸缕,华贵的拖尾长裙变成了刚刚过臀的火辣迷你裙,□着白嫩的胳膊,领口大开。
众人面色一变,只见林靖遥打了一个喷嚏,说道:“昨晚在牢狱里沾上了跳蚤,身上奇痒难耐,话说,谁借我一件外衣穿穿?”
众人一愣,急忙移开了视线,齐齐跪地,说道:“公主,您受委屈了,属下们救驾来迟,请公主赎罪。”
林靖遥双手护在胸前,道“不碍事,先帮本公主煮好了热水,本公主稍微沐浴一下。”
众人领了命之后即刻下去安排了,林靖遥披上了张骞递来的袍子裹在了身上,下了马车之后,眺望了一眼前方乌压压的帐篷和残垣断瓦,丝毫不遮风挡雨的屋舍,微微眯了眯眼睛,问张骞道:“平日里,你们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回公主,大军驻扎不易,我们还要时刻提防着西夏,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所以只能选择一些破败的房屋,或者扎起帐篷,这样离开时也不会觉得可惜。”
张骞恭敬的回答。
林靖遥没有搭声,缓缓走进了人群当中,看着里面那早已年过中年,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脸上有一丝的动容。
战争成就的是帝王业,却苦了这些劳苦奔波的百姓。
众人一听是公主来了,急忙跪地磕头,只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欣喜来。
他们已经麻木了,大理灭亡这么久了,那些复国的热情不知被消磨的还剩下了几分。
如今,也许只是出于那些微的道义,他们还在撑一刻是一刻。
林靖遥沐浴过后,换上了一身清爽的长衫,外罩坎肩,重又回到了队伍当中,发现已经起了炊烟,上前看了看众人的伙食。糟糠,几点青菜,不见一丁点的油水,简直连牲口吃的饭菜都不如。
饿都快饿死了,这群人居然还想着闹吗?
那一瞬间,林靖遥感到了浓浓的悲哀。
拒绝了张骞要给她单独开小灶的建议,林靖遥舀了一点薄粥,夹起了上面那漂浮着的一点青色菜叶子,艰难的下咽着。
等到一切结束了,她,即使有着后宫的嫌疑,也要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最起码,要让他们衣食无忧。
吃过了晚饭之后,林靖遥围在篝火旁边,随意地和身侧的男人们攀谈起来,问问他们的理想,问问他们家里妻儿的情况,不多时,竟在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们脸上看到了闪动的泪光。
有人说他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妻儿了,有人说他四十岁的年纪了都还没有婚娶,有人说他打小的青梅竹马年前刚嫁作了别人,有人说家里老母刚刚过世,他都没来得及回去守丧。
林靖遥安静的听着,眼里因着火焰的跳动而忽明忽暗。
“你们平日里的军费是谁提供的?”
许久之后,林靖遥问道。
“从前我们是拿先皇的遗产作为军饷,如今大理还有几家残存的贵族偶尔支援一下,但是长此以往下去,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众人不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