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一旁人说“叫太医过来。”
赵安问道“世子身上的伤可是裂开了”
钟允没答,直到太医提着医药箱赶过来,他抬手摸了下左眼下那粒泪痣,问太医“可有法子将这颗痣去掉”
“法子是有的,”
太医抬眸瞧了瞧世子的脸色,直言道,“只是,祛痣会影响人的气运,寻常不建议。”
钟允想了想,他这颗痣是天生的,他天生就是这样,他还比周义衡早生了几年,是他先长出来的痣,要祛痣也应当是周义衡,凭什么是他,凭什么他要变成他的替身。
晚饭时,许玉龙回答了他的问题“就凭你把人当替身,你就活该也是别人的替身,一报还一报。”
他们在的地方是平京城里最高的酒楼上,钟允坐在桌前,转头看着街上的夜色。
许玉龙摇着手上的扇子,给钟允倒了杯酒“怎么没让你家太医给你看看眼睛”
钟允知道自己眼瞎,他没有脸替自己解释。两年前那日,他中了毒箭,视物不清,山洞光线不好,他没能看清她,只闻到她身上梅花的暗香,这不应当成为他认错人的理由。
许玉龙见钟允心中堆着郁结,安慰了他一句“你是眼瞎,但也不能说全是你的错,是那柳梦娇故意冒充。”
说起柳梦娇,钟允又想起江琇莹离家出走那日,她听见柳梦娇对他说,她只是一个替身,她当时一定很伤心。
不对,她有什么好伤心的,他也不过是一个替身,她犯不着为了一个替身伤心。她说她伤心,不过是寻着这个借口想要跟他和离。
她多可恨啊,她竟把他当成一个替身。
他自己好像也不遑多让,连自己的救命恩人,第一次心动的女子都能认错。
他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无法失去她的同时,也现她根本就没喜欢过他,比这更令他痛苦的是,她是如此热烈而长久地爱着另一个男人。
钟允端起酒杯饮下,喉间滚过一片辛辣,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她。
可他见了她又能说什么呢,诉说自己的爱意,还是用剑抵在她脖子上,质问她为什么要把他当成一个可笑的替身。
许玉龙又给钟允倒了杯酒,就连他这个情场老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纵横情场许多年,阅过无数狗血话本子,还没见过这么复杂的感情问题。
爱恨交织,理不清道不明。
许玉龙拍了下钟允的肩膀,找着话头安慰他“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钟允抬了下眸“说。”
许玉龙“”
他还没编好,因为实在想出去这事哪里好的。
等钟允又喝掉三杯酒他才想出来“好歹,你不用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了,好歹,你把她找出来了。”
许玉龙把钟允手上的酒杯夺掉“你酒量本来就差,身上还有伤口,再喝就醉了。”
“不如好好想想,下回见着世子妃,要跟她说些什么。”
钟允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来,他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见了她该说些什么。
窗外,月亮挂在半空,一旁散落着几颗星星,星光耀眼,点缀着平京城熙熙攘攘的夜色,她曾经对他说,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好看,亮晶晶的,她说他应该多笑笑。
他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许玉龙被吓着了,晃了下钟允的肩膀“你别真疯了啊,你要是疯了你家的大仇还怎么报。”
许玉龙跟钟允从小相识,在江琇莹提出和离之前,他一直以为钟允这个人是不会娶妻的,就算娶妻也不过是在完成人生任务,他冷心冷面,是个不会对对人动心的人。
更不会像如今这样,被一段感情折磨得要死要活又要疯。
钟允收起脸上难看的笑意,从桌边起身“我要去找她,我想见她。”
比任何时刻都想。
他还想亲口告诉她,他在很久以前就喜欢她对她动心了,还想亲口问她,从前她对他的那些感情是真还是假,他是否只是一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