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赘,云雁说得不错。
她是齐珩的累赘。
如今,她不想再拖累他了。
江锦书脱下鞋履,踏上阑干,想慢慢沉入湖底。
也慢慢地将她面前的苦恨化作一片泡影。
月明白露(二)
江锦书盯着湖面上的月影,刚欲纵身一跃,只听身后传来一笑声:“跳湖,这个死法挺好。”
江锦书愕然,侧首看去。
长街上,红墙旁悬着的琉璃瓦中的灯盏熄灭,齐珩脚步一顿,瞧着那熄灭的灯盏微微出神。
灯火昏暗的殿内,女子坐在灰砖上轻轻抽泣。
齐珩想到那情状,兀地心痛。
他径直掴了自己一掌,心里悔,恨起来,晚晚现在身子虚弱,他怎能与她置气?
他该与她致歉的。
随后,他登即转过身,趋步径直回了立政殿。
他步履匆匆,险些摔个趔趄,他忙不迭推开大门。
“晚晚。”
然殿内无人,他心里没得慌了起来,他再次轻唤道:“晚晚,晚晚”
他声音越来越颤,甚至带了惊恐的泣声。
他将宫殿各处都走了个遍,独不见那抹身影。
他瞧见漱阳端着药碗往这边来,忙扯住她,颤声问道:“殿下呢?”
“殿下,殿下在内室啊。”
漱阳一头雾水。
立政殿内,处处都被灯火映亮。
太液池旁,江锦书抬眼看着面前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她的衣裳是宫里普通的料子,想来是该入宫的那批内人。
隰荷华笑笑道:“你这死法挺好,不疼。”
“但是你一旦沉入湖底,就再上不来了。”
“你,真的做好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了吗?”
隰荷华狐疑地看着她。
江锦书莫名委屈,她不由得俯下身,抱膝轻声道:“他们都想让我死,他们说我是罪人,是累赘,不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们是谁?”
“所有人。”
隰荷华笑了笑,道:“谁说是所有人。”
她又道:“不是所有人,还有我。”
“我想让你活。”
隰荷华朝着她笑。
江锦书抬眼看向她,她双唇翕动,泪水滚滚于双目中,她气息不稳,所有委屈与不甘在此刻尽数发泄出来,她哽咽着问出了那句话:“为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隰荷华摇了摇头,她仍带着笑容,她垂眸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才来这里的。”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我是罪人。”
江锦书抱着双腿,她道。
“我的双亲是罪人,我也是那个连累别人的罪人。”
隰荷华听后,没说什么,反倒问了一句话:“你既说你是罪人,那你做了什么恶事?”
“我我”
江锦书却说不出什么。
“你看,你自己都说不出来,那你为何要说自己有罪呢?”
隰荷华俯下身坐在她的身旁。
“因为,我的双亲,我的族人,都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