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吃得一丝不苟,最后一根面条也不剩。
时城收走了碗,随手刷干净。他回到客厅的时候,夏清在摆弄手机,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时城只看了一眼,就望向别处。夏清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好像短暂迷路,找了块废墟歇脚的小王子,早晚要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夏清抬头一睨,随口问。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捏紧裤线。
“林敏住工厂宿舍,时果住校。”
时城照实回答。
夏清等了片刻,确认时城不会再说什么。他站起来,“我走了。”
时城皱眉,“你自己过来的?”
“是啊。”
“没有司机?”
他忍了一晚上,没有问其他事情,问了他也帮不上忙,徒增尴尬。但事关人身安全,不是闹着玩的。
“我都休假了,整那么些排场干嘛?”
时城是见过严风的,他对那种人的下作手段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夏清噎他,“那我雇你当保镖行吗?”
时城一顿,“不行。”
夏清转头就走,“那你就少管闲事。”
夏清没好气地在前边走着,后边人影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直走到有店铺还在营业的热闹一点的街口,他突然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关上门就催促司机。时城落后了几步,愣是没赶上。夏清逼迫自己不去回头,任由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玻璃窗的倒影里。
他像是一个恶劣的孩子,明明是自己忍不住心动处心积虑地意欲占有,却非得摆出一副欲擒故纵的架子来。他比谁都清楚,这种烂大街的招数对于时城来说根本不管用。可他没办法,已经卑贱妥协倒贴到这个程度,再不做做样子,他都快要厌恶死自己了。
很快,另一辆出租车跟了上来,一路跟到小区门口。夏清缓过一口气来,压下那股极端的自我厌弃,他好像又能活过来了。
夏清住在一个安保严密的高档小区,不允许出租车进入。他在门口下车,跟了一路的出租车也停在十米开外。
夏清步行往小区里边走,经过了面部识别,进入园区。他刷卡上楼,几步冲到窗边,他庆幸当初买的这套公寓在小区最外侧。
楼下,路灯旁伫立着石碑一样高且直的身影。他看到时城抬头,下意识地望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没有等太久,时城离开。
第二天,时城去乔米的工作室交接。
“听说贺总给你介绍了邵禹?”
乔米问他。
“嗯。”
“他的安保公司跟我们家有业务往来,”
乔米逗他,“说不定咱们很快就会在异国他乡重逢。”
时城平淡,“我还没接。”
乔米挤兑他,“你也有不敢答应的啊?”
时城回了她一个哪都有你的眼神。
忙了一上午,基本交接完毕,本来也没多少东西。下午时城回到会所,恢复了之前欠的几个熟客的陪练时长。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已经晚上九点多。他囫囵洗了个澡,冲出去赶车。从会馆到他那个出租屋的距离,其实跟夏清的家差不多远。昨晚打车,十五分钟就到了。而他每天往返的公交,要晃五十多分钟。
以前,时城并没有觉得路途漫长。但很多东西一旦产生了比较,很难无动于衷。他从来不愿意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可最近却经常控制不住大脑,管不了心脏。
当他再一次在自己那个破旧的小区楼下捡到人时,时城心底的弦几乎抻到极限。
夏清多此一举地狡辩,“昨晚我的袖扣丢了,我看看在不在你家。”
第40章爱情的友情的
当夏清把他的蓝宝石袖扣从脱线的沙发缝隙里抠出来,对着他耀武扬威的时候,时城有那么一个恍惚间,分不清眼前的青年和心底的少年。
“嗯。”
他短暂回神,淡淡地应了一声。
时城虽然没说送客的话,但也没有待客的意思。
夏清自顾自地直接在沙发上坐下,取下背包,掏出一双一次性拖鞋,给自己换上,又拿出一个抱枕,扔到沙发扶手旁边,斜倚了上去,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作风。
怎奈脸太嫩太干净,怎么看怎么像纸老虎。
他今天换了风格,穿一身休闲装束,又带了装备,妥妥是打持久战的架势。
时城犹豫片刻,开门走了出去。
大概二十来分钟,时城才回来,手里拎了几样东西。夏清前两天晚上在附近溜达过,没有大型超市,也没有市场,就算有也该关门了,他不知道时城去哪里买的食材。
时城进厨房,拉上门。
夏清偷偷坐起身来,探着脑袋凝望。时城太高了,显得窄小的厨房空间愈发逼仄。他戴上围裙,洗菜、切菜,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两人初识之时,夏清已经成年,而时城距离十八岁还有几个月的时间。那时候,他就已经很高了,常年从事体力劳动,即便是少年人的身材也足够强壮。但还是不同,夏清用目光细细地描绘,现在站在厨房里的,完完全全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