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乌啼面有同情之色,“您过去过得苦,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
“苦吗?”
柳玄灵一笑,总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柔美,“看跟什么时候对比,苦的时候想做人上人,真到了现今这会儿,反而总去想些从前。那时候吃饱了就懂快乐,现在想要的太多,反而“吃不饱”
了。”
话说完了,药也吃完了,司乌啼为柳玄灵端来了一盏茶,她道了声谢。饮尽一杯,送下苦味,手指弹琴似的在桌面上弹了两下,起身拍了拍乌啼的肩膀,“不过我今日说的好像有点多,你叫落日进来吧,乐安你就不用去了。”
司乌啼傻傻抬眼,“那属下去哪里。”
玄灵想了想,“你回家吧。”
司乌啼是新晋跟在柳玄灵身边的弟子,年纪小,心思浅,不知道柳玄灵的可怕。她喜欢跟手下人聊天,甚至交心,这样的人在山月派里加起来有一二十个,聊的时候,都是活人。
一把匕首划断了乌啼的脖子。
操心的丫头还没来得及问出第二句,就瞪着双眼摔到了地上。
柳玄灵面无表情地擦刀,似对乌啼,又似自言自语。
“我这不信人的毛病也随了师父,黄泉路上别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无可奈何。”
坏人难当。
柳玄灵计划着往乐安来,独守乐安的顾念成也在这空挡“招”
了一个人过来。
这人姓沈名弧,曾是狂刀门三甲刀客蒋申声的弟子。不过此人生性狂傲,贪财嗜杀,虽在大道正派却是一身邪心妄骨,学艺七年受够了被人管束的滋味,出师之后就夺了蒋申声的名刀刺河,跑去外面做了一名单帮刀客。
沈弧喜欢做“生意”
,大小不吝,是财就接,哪怕是市井商户闹了口角,一户出钱买另一户全家人死,他都义不容辞,是单帮刀客里最声名狼藉的一号人物。顾念成最喜欢的就是这类人,钱嘛,是个人都喜欢,杀嘛,反正都是脑袋,生的嫩的,老的少的,有什么不同?
两人是在江宿认识的,刚巧就是在顾念成出发去乐安的前一夜,达成了这桩生意。顾念成付了沈弧三成定金,让他三日之后不管得不得到消息,都前往乐安,杀一个叫姜染的棺材铺掌柜。
这人也守约,看过画像之后便将姜染的形貌记到了脑子里,三日后出城北上,待到进入乐安之时,刚好是子夜时分。
浓深长夜,树影作陪,生的气息很淡,入眼皆是沉寂,连瘦骨嶙峋的野狗都找了处遮风的老巷,蜷缩而眠。沈弧在这样的夜色里却是神清气爽,独自靠坐在一处房檐之上擦拭长刀。
棺材铺掌柜据说还是一个打更人,每日夜里都会绕城一圈,敲过五更。他寻的这片地方离棺材铺很远,恰是接近南城一带。又不至于太偏,整片房舍都有住家,是必经之路。
这是顾念成的意思,说是离得太近,容易惊动她的伙计。他知道这人绝对不止棺材铺掌柜那般简单,寻常的人,也不会值两箱金子。
“子夜三更,平安无事 ”
远远的,已经有声音传过来了,音色憨实清脆,甚至有点小男孩儿的意思。打个更竟然也能打得兴致勃勃,这倒是让人没想到的,沈弧望向一沉夜色,继续擦刀。
不急,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