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路扬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就范,侧身躲过的同时,掷出三只流星镖。
三道寒光闪过,终是慢了一步。
三只流星镖尽数打在了空无一人的砖墙上,周计郸根本无心恋战,袖箭一出便已翻身越上墙头。他是梁上君子,身轻脚快,三流人品,一等轻功!
借刀杀人
郑路扬怎会就此罢休,见他攀檐而上,迅速提气跃上屋顶。二人在青石瓦上巧力追逐,接连踏碎无数石瓦。
周计郸是玩命的逃法,郑路扬脚程追不上他,只能边追边掷出流星镖。周计郸虽与他拉开距离,背后却没长眼,单凭声音判断如何能精准躲避,左肩和右腿各中了一镖。
他吃痛一弯,险些跪倒,身后脚步声渐近,周计郸知道此刻绝对不能与郑路扬缠斗,捂着伤口咬紧牙关,继续逃命。
他们所处的这一带,恰是陈家婆婆之前所住的,偏向南城的位置。这些地方住户少,空屋多,周计郸原本已经看准了一间草房,打算趁夜色鱼龙入海,甩掉郑路扬的追赶,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会有人经过,他刚欲从檐上跃进对面空屋窗内,就被一声高亢的:关门关窗,放盗防贼,错乱了步伐!
声音其实不难听,但她冷不丁喊出来,谁不得吓一跳。
哪个打更的这么一惊一乍的?!
周计郸身上一颤,右脚就滑了一跤,脚下瓦片紧随其后地一松,忽然如脱缰的野马,带着他半边身子往下秃噜。
“这谁家的瓦没盖严?想砸死人呐?!”
姜染也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躲,瓦掉下来了,人也掉下来了!
周计郸和姜染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周计郸没想到自己会劈成一字马落地,姜染没想明白这人大半夜在练什么“神功”
。
探着灯笼往前一照,她觉得此人非常熟悉,仿佛在此之前见过上百次一样。墙上贴挂的通缉布告恰好在这时被风吹动,姜掌柜顺着画像看回周计郸,转脸就是一声大喝,“是你个王八蛋啊!我贴了一个来月,总算让我逮着真人了!”
“原来是你贴的?!你好意思叫我王八蛋,你是不是没见过钱,十两银子闹这么大!”
周计郸也光火。这要是放在平时,他能立马掐死她,但是他眼下腹背受敌,生怕把官府的人惹来,一面瞪着姜染骂骂咧咧,一副老子记住你了的样子,一面忍着被拉疼的腿筋,一瘸一拐地往城外跑去。
姜染一看他跑,拔腿就追,她还要赚他的棺材钱呢!远处郑路扬听见动静,也迅速跃下房檐,三人就此展开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拉锯战,姜染跑得不慢,追逐下来竟然有不分伯仲之势,后来前面两人运起轻功,渐渐就将她拉到了最后。但是这人既然能为了第一桩生意跟狗打架,就能为了第二桩生意彻夜追凶,前面两人都飞远了,她还能拎着裙子一往无前地朝前冲。
“关门关窗,防盗防贼!”
姜掌柜的干一行爱一行,追凶的当口都不忘打更,棒子两声长一声短,她身体底子好,跑起来不气喘,没人听出那声气儿有什么变化,连酆记的人都只是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夜真浓,只有摇晃的大树,相继离去的三道背影,和脆生生的报更声。
周计郸一路逃进了城外南山坡的交赤林里,这林子里枫叶多,入秋时节便是一片精彩的赤红。这会儿节气不养叶子,早枯成了一把星星状的生脆,周计郸实在跑不动了,靠在一颗树下大口喘气,腿上的伤渐渐续红了枫叶,阴差阳错的为交赤林添上了一把颜色。
郑路扬追着他走进,落下脚,知道他跑不动了,嘴上十足体贴,像个与他相识多年的老友。
他说,“周兄,缓口气,这地界清净,再往前跑就是冰河了,那里冷硬,不如死在这里舒坦。枫林作伴,腐草为席,待一年深秋,还能见漫山飞红,多诗意。”
周计郸看着郑路扬,缓着气嗤出一声笑。他确实是穷途末路退无可退,可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郑路扬就胜券在握吗?
周计郸道,“确实跑不动了,但你今日也走不了。周兄不是爱这漫山飞红吗?小弟不敢夺人所爱,你既喜欢这里,便送你了!”
“什么意思?”
郑路扬脸色一僵,不知周计郸还有何后计。正自疑惑之间,忽觉身后一道强劲掌风袭来。
林中一时风声大震,郑路扬没时间反应其他,只能迅速回身以掌相抵。两人于夜色中连对数掌,那人掌势汹涌,却并不下杀招,仿佛只为探他的底子,无论他如何躲闪,那掌永远切着他的手腕,随时可以扣住他脉门。
郑路扬越战越心惊,十招之后,那人收了势,郑路扬仍是被他震退一丈,使力铲下一层厚雪,方勉力站住。
寒夜之下,那人理了理长袍,使出那样凛冽的掌风,竟然没有任何费力之势,身姿飘逸出尘,嘴角含笑,几乎像是来拈花探月的。郑路扬见他年纪不过二十,虽不是江湖打扮,却更有一番气势叫人不敢逼视。
郑路扬心鼓齐鸣,“公子好深的内力!郑某未料,周计郸这种草包,竟然也能请动您这样的人物。”
他知道自己是被周计郸算计了,他方才边打边跑,故意引他入这交赤林,目的便是要将他带到此人面前。就是不知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人物算不上,闲散庸人,受人之托罢了。”
那人有副和气的好嗓子,这种音色总给人一种平心静气的力量。
郑路扬心思百转,不想硬碰,进一步道,“敢问公子因何受他所托,郑某自问有些财力,若是受钱所托,郑某愿出双倍,换他一死,换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