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怀中摸出几枚制钱来,只见陈肃将一枚制钱放在地图上,说道:“这是我军。”
又在上方排布三枚制钱道:“这是燕军。”
又在上方左右两处各多放一枚制钱道:“这两处燕军人多。”
略一顿道:“我这计策说来简单,我军分一镇兵马走中间平安集为疑兵,燕军得信后必然分兵增援。”
说着将上方左右两边的制钱各拈起一枚放到中间,“此时平安集必然聚集至少四千兵马,那左右两侧秃顶子和邵原的兵马必然减少,只怕只有一千余人驻守,我军剩余人马择一侧走,以多击少又攻其不备,定可突围而出。”
周严道:“有些道理,只是统制走哪一路?”
陈肃道:“秃顶子地势极险,即便燕军人少也不易突围,不能走。只能走这邵原一路。燕军于邵原当道,岭上各设一寨,互为犄角,攻守相应,本不易走,然若兵少,便不能守得严密,我军定能冲得过去。”
黄梃、周严齐声道:“好,就是这样。”
陈封突地厉声道:“此计不可,便是我等主力突过邵原,平安集这一镇兵马必然全军无望,我岂能行此不义之事。”
周严道:“统制,末将以为此计可行。我斗营两千余人都是统制兄弟家人,舍了这五百余性命,换得三镇近两千人保全性命,总好过在此了断了全营将士。统制,此计断然可行,值。”
黄梃道:“我也以为可行。统制,若不如此,再无他法,全营将士两千多条性命只怕都要折在这里。”
陈封兀自沉吟不语,周严又道:“孝正,平安集这一镇疑兵如何教燕军斥候误认主力。”
陈肃道:“这也不难,明日寅正时牌,全军拔营走中间大路,其时天色昏暗,燕军斥候必然看不分明。待走出十里到了这里,”
说着手指地图,“那时燕军斥候方可看清我全军阵容,便会急忙回报。我等便在这里分兵。这里虽无路通往邵原,然翻过这座山便是邵原大路,走这里虽慢些,却也还能到得邵原。便是燕军还有留下的斥候,看清我等意图之时,只怕援平安集之兵也已兵了,再来不及的。”
周严拍案道:“好,如此行事,燕贼断难察觉。”
众将都看着陈封,只等他拿定注意。陈封沉吟良久方道:“唉,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哪位将军去做这疑兵才好?”
说罢看着四人,眼中满是不舍。突听“唰”
的一声,一人倏地站起:“统制,末将愿往。”
声若金石,铿锵有力,却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王焕。
陈封不答,以目视陈肃。陈肃道:“及仁兄不可,还是该我去。我献的计策,自然我去最好。统制与主力大军还要及仁兄护持。”
这王焕是骑军将领,所部皆是骑兵,乃是陈封麾下战力最强的队伍。
周严也起身道:“孝正与及仁都该护持统制突围,疑兵这一路还是我去。这计策也有我一份功劳。孝正勿要与我争功才是。哈哈哈。。。”
王焕重重“哼”
了一声道:“我去,不必再争。我镇皆是骑兵,进退都可从容些。你等步卒,若陷入重围,如何冲得出来?”
众将都有些动容。这王焕上阵杀敌从不落于人后,但平日里寡言少语,与众人往来不多。不想到这生死存亡之时却也情义深重。
陈肃道:“及仁兄,谁都去得,唯你去不得。你骑镇是我角营主力,兵士皆是千挑万选而来,如你镇陷在这里,日后我角营如何重建这五百骑之骑镇?那时我角营岂不名存实亡。为存我营香火,你不能去。若无你这骑镇护持,主力能否冲过邵原尚未可知。为保我主力突围,你不能去。”
王焕沉默了。五百人的骑兵队伍若要重建当真是难上加难,他知道陈肃所言确是实情。
突听一人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事你们可争不过我老黄,听我一一道来,”
只见黄梃缓缓站起,好整以暇地整理甲裾,说道:“王及仁,适才孝正说了,你去不得。你骑镇是打大仗用的,疑兵这等小事如何用到你;周润安掌探镇,执踏白之责,麾下多是斥候与弓弩手,斗阵厮杀可不在行,你也去不得;陈孝正乃是统制智囊,如何能离开中军,再者,孝正掌统制亲兵,更是一刻不得离开,你更去不得。我黄梃乃是角营步镇观察使,冲阵厮杀正是我之责,这正所谓当仁不让,舍我其谁。哈哈哈。。。。。。”
众人都默然。黄梃之言无可辩驳,却谁都不愿承认。慷慨赴死不难,难的是看着袍泽兄弟慷慨赴死,为自己赢得活下去的机会,而自己却只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