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又脏又臭,满面油光,眼神透着凶意。
“牢头!”
有人喊道,“这又是造反进来的?”
“怎么还有个小娘子?”
有人不怀好意,“长得真俊。”
江蒙不以为意:“我是你妈!”
那帮男人哄笑起来,牢头拿棍子使劲儿敲木栅栏,才让他们安静。他走到一间稍空点儿的牢房,把里头俩人赶到另一间,让江蒙她们进去。
“喂!凭啥他俩单独关哪?”
对面那间本来就有四个人,现在又进来俩,更挤了,于是不服气地问道。
“少废话!”
牢头吼回去,“你们是造反,明儿就杀头,人家是杀了人,秋后问斩,能一样么?!”
牢房低矮,江蒙还可以,裴预就得低头进去了。不仅低矮,也十分狭小,从门走到底也只有三步远。里头除了一只粪桶以外空无一物,地上铺着些陈年稻草,又潮又烂,散着一股霉味儿。
连江蒙都有点受不了这儿,她没头没脑地转了一圈,狠狠踢了一脚牢门。
她明明什么也没干,是被冤枉的。她刚刚领了几百两银子,还想回村去过好日子呢!
可现在,她却要在这里呆上半年,吃喝拉撒都在这指甲盖点儿的地方解决,然后被拉出去杀头。
和她的紧张焦躁相反,裴预却显得淡定自若,挑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江蒙觉得稀奇,一问,得知了个让她惊掉下巴的回答。
“你坐过牢?!”
裴预怡然自得:“是啊。”
为官者没被政敌送进过牢狱,他的仕途注定是不完整的,是有缺憾的。为臣者没有被皇上一怒之下扔进大牢,在阴暗潮湿的狱中含冤受辱、咬牙悲愤却忠心不改,最后让君主幡然醒悟,重新接回重用,就好比范蠡没献出西施、李太白没到过长安……
江蒙:?听不懂。
“吃饺子没蘸过醋。”
江蒙恍然大悟。
“可是,臣……?”
她费解,“你不是太子吗?”
“儿臣。”
裴预面不改色,“也是臣。”
江蒙恍然大悟。
原来太子也是要坐牢的。她可算是长见识了。
折腾一天,两人都有些疲惫,分坐在牢房两端,靠着墙休息。地牢里安静下来,只有昏黄的灯光,和来回走动的衙役的影子在晃动。愈发显得死气沉沉。
裴预转向江蒙。
他看出她的紧绷。
江蒙平日里的情绪总是轻快的、简单的,裴预觉得是因为她不想事,所以不会忧心或难过。像个永远快快乐乐的小傻子。尽管她其实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