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瓘以长?剑拄地,他闭了眼,童年?的往事历历在目,仿若昨日般清晰,然而这点?微末的情谊如何抵得过惨绝血案所烙下的刻骨仇恨?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以消释眼角才刚凝起?的泪珠。
他解下腰间的带子,几步走到近前,决然捞起?拼死挣扎的高殷,将他的双手?反缚在后?面,用带子打?了一个死结。
他做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呼吸变得粗重难继,遂歪头咳出一口血沫。
日华渐敛,明月在途,巍峨的大明宫北门前二人?一马。
戍卫已往内宫通传,孝瓘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讲述了一段前朝旧史:
“慕容冲,小字凤皇。符坚灭燕,冲年?十二,有龙阳之姿,坚虏而幸之,一时宠冠□□。冲以亡国受辱之恨,起?兵河东。冲果敢善战,连克劲敌,兵临长?安。坚身?贯甲胄,飞矢满身?,血流被体,终败亡于?五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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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罢又道:“昔年?济南王将这个故事讲与兰京,今日,我便以此为临别赠言。”
此时通传的戍卫已回,一把抓了高殷便往内走。
高殷回身?,绝望的看着孝瓘,痛哭着摇头道:“我……我……我高殷对天发誓,我……从……从未见过兰京!更……更未与他讲过这个故事!阿……阿兄!你……要信我!”
清操是借口引导一支龟兹乐队,去给大病初愈的皇太后?解闷,才来到晋阳的。
前些日传来孝瓘在鼓山受伤的消息,令清操寝食不安,却又不能违命离开?太乐署,好容易逮了这么个机会?,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风仪,只管和低贱胡伶同食同住,同往晋阳。
队中的译者是个俊俏的女郎,眼眸深灰,长?发微卷,夏言说得很流利,自?称家祖母乃中原人?,给她取了小字痴巧。
清操将她们安顿在馆驿,自?己便径直去了绿竹院。
她甫入院门,但见正堂大门紧闭,尉相愿执剑立在门口,神?情肃严,见是清操,忙上前行了礼。
“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箭弩之伤,所幸未及要害。”
清操长?舒口气,欲往里走,却被尉相愿伸手?拦了。
“王妃稍安,河南、河间二王才刚进去。”
清操只得驻足,想返身?去厨下看看,却听房中一声怒吼——
“你为何善做主张!”
随即传出杯盏碎裂之声。
清操与尉相愿不约而同的冲进正堂。
高孝瑜立于?正堂之上,缚手?背身?,呼呼喘着粗气,孝瓘仅着寝衣,发髻松乱,倚跪在矮几边,止不住的低咳。
堂中地上尽是白瓷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