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示意主衣都统将裤褶赐予郑氏,郑氏接过来,略一迟疑,却听娄太后又道:
“多出的一套是给清操的,这女郎品貌好,琴艺佳,真是甚得我心意。”
此言一出,方才还有些嘈杂的大殿竟然瞬间静了许多——谁都知道,太后的衣服从来只赏皇室,至于其内眷,也只有正嫡才有份。而清操不过是刺史之女,家中虽出了位王妃,与其本人却扯不上半点关系。
郑氏自是知道个中玄机,只笑着谢过太后的赏赐,谁料皇帝高洋突然发问:“家家是要将这女子指给延宗吗?”
娄太后和郑氏皆是一愣,高洋缓和了语气,笑咪咪又道:“朕听说她送了一袋栀子给延宗。”
郑氏大惊,娄太后沉下脸道,“你听谁说的?那黄栀是疗伤药吧?他们自幼在一起玩,送点药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什么同心啊,什么栀子关人什么的……反正我也记不住,对了,那个赵郡王妃你肯定会!”
娄太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赵郡王妃郑氏,“你会吗?念给我听。”
同心栀
郑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呜咽道:“贱妾从未听过什么诗……”
“那也好办。”
高洋望着迟来的延宗,招呼道:“阿胖快来,把你前几日得的黄栀给阿叔看看!”
延宗不明就里,只乐呵呵的答道:“阿叔的耳朵好长,连这么件小事都听说了?我这不是就是防你日后揍我嘛……”
说着便解下腰间的袷囊呈递上去。
“这是你从哪得的?”
高洋边问边用手指拨开袋中的栀子,见袋底有块小小的白绢。
“我四兄……不……”
延宗眼瞅着高洋从袋子里抽出白绢,递给太后,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想的那样简单,可话既出口,再无半分收回的可能。
“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
太后一字一顿的念完绢上的字,怒意已如山洪般不可遏制。
赵郡王妃郑氏被娄太后留在了宣训殿。
夜间的凉风轻轻拂动着纱幔,幽暗烛光里的老妇人褪去了繁缛的衣饰,倚着床榻上的隐囊,微眯着双目。
“我问清楚了,那袷囊原是宋太妃赐给儿媳卢氏的,卢氏用它装栀子赠与清操,那日宋太妃觐见皇后,巧遇延宗母子,还意外发现延宗的腰间悬着这袷囊,她以为是自家媳妇有何不检,回家便与孝瑜说了,孝瑜盘问卢氏,方知始末。那白绢我也派人查了,字迹与清操所做的琴谱相吻。唉……”
太后悠长的叹了口气,“心太大,做事就很难缜密,我很后悔将这件事托付给你。”
郑氏瑟瑟的跪在帐外,并不敢多言。
“我从前以为你侄女只是手脚毛躁些,没想到心也这么浮躁,我不能将她嫁与常山王了,但这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
“太后……”
郑氏喃喃哀泣着。
“你瞧我院中的那株柳叶桃,在月下开得多艳。我一直很喜欢,命人采些来酿酒,今日你带些回去,便说是我赐予清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