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凶……而且……他是舅父……”
猗猗的声音低弱下去。
“如果我告诉你,你不杀他,他会杀了你父皇,你会怎么样?”
“我父皇是皇帝!”
“马上就不是了。”
那人蔑然一笑,递上一封笺书,“你还不认字吧?你兄长给你画了幅画。”
“长仁哥哥?”
猗猗怔住了,她接过拆开:一口大锅,里面煮着一条蛇,蛇在拼死挣扎——猗猗马上想起永阳门内,惨遭烹煮的荀老师,这次轮到她的父皇了吗?
“父皇……属蛇……”
猗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想救你父皇吗?”
“你可以把我教你的话说给他听。”
那人指了指远处的高殷,“他一定也恨透了那禽兽。”
入紫宫
东方微白,猗猗回到崇福寺,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守候在山门口的孝瓘——他半倚青松,已是熟睡。猗猗匆匆绕开,直奔西厢。
西厢的回廊上,高殷呆呆的望着即将归落的明月。
猗猗低着头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两个孩子各怀心事,在晨光中静默。
“我觉得你应该把今天看到的说给你父亲听。”
猗猗终于打破了平静。
“看……看到什么?”
高殷的声音发颤,口齿栓结,好像还没有从昨夜的惊恐中逃离出来,“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勇敢点,道人!”
猗猗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殷用宽大的袖遮住脸,却遮不住“呜呜”
的哭声。
哭了好半天,他才低低问了声:“你……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是四……四兄……让你跟踪我的?”
猗猗张了张口,却没有回答。
“你让四兄禀明王妃……我母亲……出身……出身……高门,品……品性纯洁……她……她是被人欺负了……”
高殷揭开袖,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拳因为紧握而发白。
“你应该说给你父亲听。”
猗猗又重复了一次。
“我……我父亲?”
高殷慌乱的摇头,“不……不行!他……他才……才进京畿大都督,去……去了邺城…”
猗猗早前就听家家说过二舅父高洋相貌丑陋,举止猥琐,是整个霸府的笑话。
“也许大王就是为着今晚,才调离你父亲呢?”
这句话是那人教的,猗猗一字不落的背下来,甚至忘了将“大王”
改为“舅父”
更为合适些。
心烦意乱的高殷怎会听得出来,当猗猗又加了一句“你阿娘被人欺负了,只有你父亲才能为她报仇”
的时候,他当即遣人驰马邺城,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父亲高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