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即出口,心中难免震惊。
“你是谁?”
她对着月辉中的人影问,“怎会这首诗?”
“贫僧惠琳。”
沙门顿了一顿,沉声道,“俗家……姓孙。”
“你……你是……孙先生?!”
女子霍然?起身。
“没想?到你竟认得我?……”
惠琳轻叹道,“可惜我?并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父讳元德,妾字清操,不知?先生是否还有印象?”
惠琳强遏住发颤的声音,含泪笑道:“那年梨花树下,艳度抱着小侄女跳白索,被摇索的小童绊了一跤,侄女无事,自己却磕破了腿……”
清操亦含泪点了点头。
“先生怎知?我?自荥阳来?”
“你容貌像极了你姑母,而且那日听?到你唱起《同心髻》,正是我?当年教她?的龟兹小调……但?毕竟时隔多年,我?来此也不过碰碰运气。”
“我?听?姑母提起过先生。”
“我?还以为她?早已将我?忘了……”
惠琳沧桑的面容略过浅浅的笑意。
“姑母说?先生在军中作译官,后因战乱失去了消息。”
“我?执念愈深,俗世?于我?就愈苦。我?修证佛法,不想?入轮回之苦,更是不想?再遇到她?。可身逢乱世?,又哪得清净之所?我?被库头虏至突厥,便?以沙门惠琳的身份度化?夷狄。”
他忽然?想?起什么,上下打量着清操,“那你呢?郑门贵重,你怎会出现在这边陲之所?难道……真的为了救你夫君?”
“夫君赤心事上,捐躯济难……”
清操闭了眼,却无法含住泪珠。
“你夫君是?”
“文襄帝四子,他乔扮齐姬,行刺狄首。”
“我?亲见他孤胆无惧,勇谋过人,以绝伦剑法制住突厥可汗,从容胁迫他退避三舍。却万没想?到他的身份竟如?此尊贵……”
惠琳面露景仰之色,“你勿信白鸿的话,我?听?那探子的意思?,他只是被俟斤擒了,兴许尚有一线生机。”
库头带着他的族人在黄河沿岸逡巡,并不敢往草原深处走。而他们的粮草本就有限,即便?加上沿途抢掠的,也很难支撑下去。
兵士们开始不安分起来,没有人愿意为只能供给树皮泥土的主人打仗,这无关忠诚。
有谋臣建议库头向?大可汗求和?,万不得已还可以白鸿相挟,却被库头一口否定。他再清楚不过,莫说?白鸿一介女子,便?是他擒了小可汗大逻便?,俟斤也一样?会发兵将他的部族吞并——悍野金狼才能在草原上生存下去,丧家之犬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几日,库头已将马匹杀了分与众将,而他自己只饮一碗菜粥,诵一品经文。
惠琳待库头诵罢经文,毕恭毕敬的将一部《净名经》呈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