顆粒狀的恐懼再次襲來,「嘖嘖,真是感人吶。」說完,便在大姨面前蹲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大姨的臉,又道,「大姐,其實我也不是那種不講情面的人。你們兩個之間,有一個人能活下去。我最心愛的狗這會差不多肚子餓了,我呢?要給它準備一碗肉湯,你說是用你的肉呢,還是用他的?」
第3o章要人還是要東西
一個小時前,私人別墅。
江嶼風濃眉緊鎖,手指不安分地在書房的檀木桌上敲擊,深嘆一氣後伸手去抓面前的咖啡,無奈腫起的手腕徒然一失力,咖啡全灑在桌上。
江嶼風的心口一沉,焦躁感如網般罩住他,一聲悶響在桌上劃開,手腕上紅了大片。
香城最出名的錢律師微微嘆出口氣,順勢扯了幾張紙巾遞過去,顫巍巍地凝了他一眼,嚴肅道,「阿風,實在不好意思。以現在的證據來說,對簡年非常不利,這個官司要我來打的話,恐怕也……」話鋒一落,錢律師搖了搖頭。
江嶼風的雙眸倏然一提,喉結滾動,嚴厲的嗓音如同刀子,語卻愈發沉穩,「他不會!那人絕對不是他殺的。」
上次,簡年用酒瓶砸在突然闖入的男人頭上,以為自己殺了人,驚慌恐懼的眼神江嶼風至今還記得清晰。
今天接到警局電話的那一瞬,他整顆心都被震盪。
這個傻瓜,為什麼要瞞著他做這麼多事!
就算做夢他也不會想到簡年失蹤是去偷墓園的登記本,當他思前想後都猜不到原因的時候,突然想起簡年在墓園說的話。
那天,他說見到了左婭欣,江嶼風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直到今天墓園的監控畫面印入眼底,他才知道為什麼會在警局門口碰上簡年。
他見到的人,是活生生的左婭欣?江嶼風咬了咬牙,目光與窗外的夜色交融。
錢律師收起桌上的資料,微微欠身,一臉恭敬,「抱歉,法律面前講究的是證據。別的……唉!總之現在關鍵還是先找到簡年最要緊。」
語落,他再次搖了搖頭,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又突然停下,回頭道,「對了,你上次交代我的企業轉讓我已經辦好了,四個實業加起來一共是三億零兩千萬。」
江嶼風不應聲,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秋蟬在外頭的樹上一個勁叫囂,江嶼風的眉擰得更緊,如同當下的夜色般濃得化不開,直到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一個佚名號碼!
三樓上鎖了好幾年的房間被江嶼風打開,推門而入的那刻,空氣里的塵埃噴進他的鼻腔,眯起眼踏進去,走到衣櫃的地方停了下來。
鐫刻的五官冷得瘮人,他頓了頓身,突然,一個猛力拉開衣櫃的門,那團漆黑的顏色刺進了他的眼底。回憶,像電影剪輯般浮動在腦海,然後,再一幕幕散場。
西裝,襯衫,一件件被脫下。
淺淡的疤痕密密麻麻的依附在他健碩的脊背線條上,鵝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眉心,沉睡了太久的野性緩緩從他身體裡爬出來。
他穿上的那件陪伴過自己不少年頭的特殊材質套裝,緩緩拉上拉鏈。
尖刺指環套,鱷皮高筒靴,全部武裝在江嶼風的身上。
最後,那道犀利的目光,落在衣櫃下方的抽屜里。
轉身的身影興許連他自己都已陌生。
衛生間的鏡子裡住著一個完全陌生的江嶼風,鴨舌帽扣在頭頂,墨鏡遮住了微紅的雙眼。
他不禁自嘲,若是此刻江修雲站在面前,說不定都認不出這個人會是他的兒子。
陰暗的空間裡,大姨已經嚇得昏過去。
簡年整張臉已然蒼白,他緊闔著眼,大腿上一處撕裂性傷口很深,淡色牛仔褲上被血跡布滿。
一米八二的頎長身影立在簡年的無力的身子前面,緩緩移下了錫金面具。
俊秀的五官一點點明朗,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可測。他拿掉了自己的變聲器,微微俯下身子緊盯著眼前的人。
這一瞬,他才開始正眼瞧他。漂亮的眼睛,櫻紅的薄唇,還有漂亮的瓜子臉型。他皺眉的樣子,特別美。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可能相信在緊要關頭會有人拿自己的生命來典藏友情這種東西。
男人用手抵在下巴的位置,眉梢微扯,淡如寒冰道,世上竟還會有你這樣的笨蛋?奇蹟!唇里逸出一絲涼薄之氣鑽進簡年的耳朵里。
他第一次聽到這麼好聽的嗓音,比起江嶼風,這層男音更有磁性,與先前處理過的音色簡直是天壤之別。
簡年虛弱得聲音宛如遊絲,「你……你是誰?」
他話音落下,連空氣都在無聲的沉默。
只聽見撕拉一聲,膝蓋骨上面點的位置倏然透進一股涼風,他突然緊張起來,微弱的聲音稍稍加強了絲力道,「做什麼?」
「上藥!」乾脆利落。
呵!呵!呵!三聲連續的輕蔑氣流鑽出簡年的鼻腔。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塊,又道,「別……別碰我,我討厭……我討厭畜生!」
比起剛才迅猛撲來的狼犬,簡年覺得此刻站在面前的傢伙更讓人恐懼。
他很意外自己竟然能活下來,更意外這個男人會在關鍵時刻把他從血盆大口裡拽出來。
可即便如此,這種殘忍行徑讓他不由得心生厭惡。
男人沒有回答,從腰間掏出一個小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