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的从沈珞的鼻尖涌出,他身后的地面上,染满着腥红的斑驳。
是的,沈珞快死了。
他自己也是在半个月前才知道的。
那段时间,沈珞在工作中屡次失误,客户对他丢三落四的态度极其不满意,纷纷终止合作,以至于顾氏集团今年的盈利额,损失了将近一千万。
几个月的努力都变成了前功尽弃,沈珞自然遭受了顾离不少的白眼与谩骂。
可他并不在意那些带着刀刃的言语苛责,毕竟他本就是罪魁祸首。
至少有一点顾离骂得没错,他沈珞就是脑子有病。
医生说,那块存在于脑部的恶性肿瘤,会慢慢地吞噬掉他的生命,也会偷偷地带走他的记忆。
即使接受手术治疗,成功的概率只有四十,如果失败,沈珞就算侥幸不死,也要将自己整个后半生都葬送在轮椅上。
风险太大,他不敢赌。
沈珞也不想剪掉自己的长头发,毕竟这是现在的顾离,唯一还喜欢他的地方了。
十二月刺骨的冷风,猛然窜入这栋常年空荡的别墅里。
刺骨的寒意在四面八方渗起,沈珞将整个身躯都蜷缩在羽绒被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抖动的双唇毫无血色。
翻来覆去了很久后,沈珞却还是怎么也睡不着。
那些死亡所带来的无助与恐惧感,都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他也觉得自己矫情,好歹也是个三十岁的大叔了,居然还会这么胆小怕死。
老式挂钟上的时间指向了凌晨两点,沈珞起身裹着毛毯下了楼。
他拿出藏在橱柜里的烈酒,没有丝毫犹豫,猛的咽下了一大口。
喉腔处传来被灼烧的不适感,沈珞双手支撑着墙面剧烈咳嗽,领口的衣物瞬间被冷汗浸湿得通透。
方式虽然老土,胃部也很难受,但对于沈珞而言,这确实是个助眠的好法子。
他也想过吃安眠药,可毕竟这类药物的副作用不小,他的顾离已经够嫌弃他了,他可不想再变得笨笨的惹他烦。
沈珞的酒量一直都很差,几分钟后他便径直倒在了沙发上,带着满脸红晕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睛。
每一个漫长的孤夜,沈珞都要靠着酒精的安抚,才能浑浑噩噩的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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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最大的娱乐会所叫Crime,一个灯火繁荣下的罪恶之城。
每天应对完身边那些阿谀奉承的假面孔后,顾离都会来这坐上一会。
老板叫辰屿,二十四岁,一个跟他一样子承父业,不愁钱花的公子哥。
说起来,他跟辰屿的相识也算不上偶然,毕竟商业圈出名的老前辈也就那几个,更何况顾家与辰家生意上的来往本就不少。
所以,即使他顾家少爷再不喜欢这喧嚣嘈杂的环境,可联络感情这种事他也必须做。
顾离摇晃着杯中仅剩的酒水,神情淡漠的望向包厢的舞池内,那几个卖力扭动身躯的少年。
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大学刚毕业,可脸上的妆容浓艳老态,身上还都是些刺鼻又廉价的香水味。
顾离皱紧眉头,只觉得胃里反酸,他点了一根烟,刚准备起身离开,就被一旁的人伸手按住。
“顾哥,你这刚来就要走吗?”
辰屿眨巴着双眼,仔细端详起他的神色,毕竟从进门到现在,顾离已经整整呆坐了三个小时没说过一句话了。
辰屿沉思了一会,又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顾哥,你是不是,跟沈珞吵……”
“没有。”
顾离打断辰屿,起身从桌上端起一杯酒后递在了他面前:“喝你的酒,少说话。”
辰屿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行?”
挨了一顿自讨没趣后,辰屿别过脸,开始挑逗起靠在他肩膀上的少年。
那些污秽的言辞与动作,顾离实在没眼看,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一双墨色的眸子渗在了黑夜里。
思绪随风起,他开始怀念记忆中那个清冷干净的沈珞。
他过耳的长发中,总有一股莫名好闻的花香,可他并不是阴柔的面相,相反他的五官被雕刻得英挺有力,透露着刀削斧劈般的浓烈。
顾离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时杏眼会弯成一枚半月,而半月里藏着的星星,总是那么清澈澄亮。
可曾经再热烈的感情,日子久了总会归于平淡,这是世间永恒不变的定律。
就像现在的顾离,早已厌倦了那个上了年纪的沈珞。
厌倦他越来越敏感多疑,厌倦他动不动就喜欢装委屈掉眼泪,更厌倦他一点小事也要在他耳边絮叨。
“顾离,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身后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顾离看向门口处的身影,冷声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