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许忽然就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一路装睡了,不仅能听八卦还能避免被提及。
沉默即将再次来临,盛许知道,他和骆成宇还有盛肆都不会主动找话题,所以只能是骆宾,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盛许很巧妙问了一句,“姑父,还有多久能到?”
骆宾看了眼导航,说:“一个小时左右吧,这地方真远,眼见着天都亮了。怎么,坐不住了?”
“没有,”
盛许脸色很白,是常年气血不足导致的,他垂着眼睫,装得跟真的一样,“就是有点困。”
骆宾一点都没怀疑睡了一路的盛许还是很困,他很体贴地说:“那我把空调调高一点,你继续睡吧。”
“好,谢谢姑父。”
盛许把卫衣帽子扣起来,身子蜷在角落,眼睛始终睁着。
至此,车厢里终于安静下来,大家都有了不用说话的顾虑。
骆宾专心致志地开车,盛肆靠在后面刷手机,这条不太漫长的征程中,骆成宇很少说话,以至于盛许察觉不到一点此人的情绪,好像贴着平淡冷漠的标签。
不过,盛许直觉,骆成宇有些叛逆。
隐下心思,盛许再没有去看他,转头看向窗外,太阳即将从地平线处升起,就连着那一片,天空翻起了鱼肚白,色彩斑斓潋滟,像画师手底下随手泼的墨,即将附上新的旅程。
定亲要去女孩的老家,所以骆泽一行人天没亮就开始准备,浩浩荡荡开了五辆车。女孩的老家在临省,从三点到八点,足足五个时辰,坐得盛许腰疼。
到地方下了车,盛许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算活过来了。
不算很富裕的城市,更像一座小镇,周围山水环绕,景色宜人,倒是很适合短居。
盛许刚下车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赵秋然拉着往前走了,路途遥远,他们连寒暄都没了力气,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就进门了。刚进门就有人在墙边扔了几串鞭炮,把盛许吓得一愣,这种鞭炮的威力比盛许之前见过的都大,是城里严令禁止的那种,看来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多规矩。
大家都好像在笑,盛许抬起胳膊挡了一下,怕火星子溅到眼睛里了。走到人少的地方,赵秋然才有机会问一下盛许:“没事吧?”
盛许摇摇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中式庭院的风格,门口处有一个很大的水缸,里面养着各种鱼,看着颇为艺术,就是中间盖的红色敞篷有点老土,听说这是定亲的习俗,既然不选择承包酒店在老家办,就只能往院子里扎堆了,屋子很多,但是都很小,容纳不下那么多亲朋好友。
盛许就站在赵秋然身后,看着他们寒暄客套了好一番才进屋。
屋里准备了饭,盛许并没有什么胃口,他跟赵秋然说了一声,趁着大家不注意赶忙溜了。
他也不是社恐,但是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可怕,下意识就想往人少的地方走,所以悄无声息地从正门出去,沿着街边乱走。
逛了许久,盛许抬眼看到一座很古老的桥,桥正中心的字体已经模糊,看不到它的名字。桥下面是川流不息的河水,恍恍惚惚,不知流向哪里。
盛许走过去,正要上桥之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毛发看着有些脏和凌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盛许。
这只猫好像不怎么怕人,他有些好奇,缓慢地蹲下去,伸出手刚想摸一下它的头,就被桥上站着的人打断,那人的声调很沉,稍微有些急,“……别动。”
盛许应着声音收回了手,抬眼看过去,是骆成宇。
或许是盛许蹲着有些视觉差异,骆成宇真的很高,他不想考验自己的颈椎,扶着旁边桥的柱子不急不缓地站起来。
柱子上都是土,盛许简单地拍了拍手。
骆成宇沿着桥走下来,旁边似有所感的小猫飞快溜了,他一步一步走到盛许面前,然后停下。
盛许看了眼小猫的方向,听到骆成宇解释,“这里的猫大多都没打疫苗,刚才那只是流浪猫,可能会咬人。”
其实它的毛发可能带有细菌和病毒,不过骆成宇没说。
盛许没那么多洁癖,小时候去爷爷家的时候还在泥里光着脚踩过,所以没这么多讲究,不过看骆成宇这么认真的样子,盛许点了点头,没反驳。
不知道为什么,盛许有些尴尬,虽然互相知道名字,但是现在和骆成宇站在一起,好像没什么话题,毕竟差了这么多岁,不上不下的。
正想说点什么缓解这份尴尬,骆成宇很善解人意地开口了:“怎么出来了?”
“有点闷。”
盛许垂眼说,“所以想出来转转,这座小镇的风景很好。”
“它叫祁水镇,算是一处旅游景点吧。”
盛许哑然,“跟水有关,怪不得这里的水这么清澈见底,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之前来过吗?”
骆成宇莞尔:“没来过,进镇的时候路边牌子上面写了。”
盛许很傻的笑了下,“哦。”
这会儿正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光不是很耀眼,打在人身上有股暖意,盛许觉得坐一晚上车的疲惫都在这时候被打散了。
他百无聊赖地盯着骆成宇的肩颈看过去,忽而发现一束光落在他身上,他的手指过去,“你这儿有光。”
盛许声音都小了许多,好像担心光被吓跑了。
骆成宇垂眼看过去,被光映住的是一双很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
这里没有车流声,很安静,安静地就只能听见他俩的呼吸声。
盛许难得露出这么幼稚的一面,还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他察觉到骆成宇的视线,冒犯似的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