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陈英提醒,骆成宇自己都明白,他盛许横亘在之间的仅仅是盛许的心意吗。
并不是。
母子俩对坐在餐厅一角,沉思良久。
最后陈英还是走了,她也没有像别的人一样歇斯底里的叫喊打骂,不过心绪也没有平静到哪里去。
陈英想,或许骆成宇真的想了很长时间,才跟她这么真心诚意的说出这件事。她隐隐觉得,骆成宇好像为了所谓的出柜做好了准备,甚至没有将谈话的地点选择在家里或是车上,因为这些地方盛许可能会长待,他真的为盛许想好了一切。如果她今天在这儿闹这么一出,恐怕就真的要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
站在售票大厅处,陈英看着比她高了那么多的骆成宇,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成宇,我们作为父母,其实还是很希望你能走到正常的道路上。”
“妈,”
骆成宇说,“我很抱歉。”
陈英摇了摇头,眼泪差点又掉出来,她说:“你喜欢一个人,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抱歉的,而且这也不是谁对谁错的原因,如果盛许是个姑娘,我们拼尽全力也会帮你去劝说,因为从小到大你都没什么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和你爸也从来没有帮过你什么,反而因为你出身在那样一座小县城,有很多限制,是我们拖累你了。你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以为我和你爸不会对你怎么样,是我们本来就欠你的。”
“这件事情我会告诉你爸,看他怎么理解,生气责骂也好,或者是别的什么反应,这都是我们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想给你增加什么负担,就只是很单纯地接受不了,更何论这个人是盛许,盛许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呢。我们两家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亲戚关系还在,闹大了大家都不好收场了,所以就这样吧。”
说完摆了摆手,说:“你走吧,开车路上小心。”
陈英的反应已经比刚才小了很多,她看着骆成宇出了站口,那样高大的背影,陈英不忍多看,连忙转过头去,但还是无济于事,因为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因着愧疚,他们是真的不想阻止骆成宇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为什么会是男生呢?
又为什么会是盛许呢?
陈英越想越无措,最终还是蹲在原地崩溃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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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盛许,骆成宇忽然想起陈英今天说过的一句话,这条路这么难走,盛许陪不陪他走还尚未可知,他就已经把柜出完了。
伞盖并没有挡住风吹进来的斜雨,骆成宇蹙了眉头,刚要说先进去的话就被盛许截胡了,盛许叫了一声骆成宇。
“怎么了?”
骆成宇举着伞应了一声。
盛许踌躇犹豫了很久,鼓起勇气说:“我……”
我想搬出去。
欲言又止,在这么大的雨里吹了半天风,盛许还是没能说下去。
有很多原因。他这几天打听了几个地方,工作太忙也没有去看过,小橘或许也算是一个原因。还有骆成宇,盛许已经适应了和骆成宇生活,或者说是习惯了骆成宇对他的单方面照顾,他一个劲儿吵吵着要搬走,骆成宇会不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少了一个这么麻烦的盛许,他为什么会不高兴,盛许不知道,可能也不想深想。
不管什么原因,就单单是盛许抬眼看向骆成宇,就这样看着,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现在陈英刚走,如果他说搬走的话骆成宇会不会以为是陈英的原因,所以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盛许这样想着。
骆成宇沉沉的眸子盯着盛许,好似对接下来的话有预感,并不会是他爱听的。
他没有再给盛许时间,用没握伞的那只手抓住了盛许的手腕,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盛许顺着骆成宇的力道跟着他进了楼道。
现在陈英走了,骆成宇也搬回了自己房间。
他看着盛许进了卧室掩上了门,其实很想跟盛许再待一会儿,就算不说话也可以。因为今天他说了很多话,他从来没有这样跟陈英或者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说这么多话。
陈英说的愧疚什么的骆成宇早就不在乎了,他出生早,跟着陈英他们吃了不少苦,所以早熟,养成了不怎么爱说话的性格,就算在班级上有人欺负他也只是默默忍耐下来。那时的他秉承着,不能给陈英他们添麻烦的理念,就这样一天天的长大。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一样的呢。
高中的时候有一个邻居来串门,那时的嘉霖和彬娴还小,但是她们就在肆无忌惮地讨论,以后房子归谁谁,彬娴以后得彩礼能要多少钱。
后来甚至说,应该再生一个的,因为有两个儿子。
骆彬娴比骆嘉霖年纪小,但是陈英和骆宾还是宠儿子,家里什么活都会习惯性地指使骆彬娴,甚至在骆彬娴来生理期的时候给骆宾他们洗袜子内裤。
骆成宇看在眼里,但当时的他能力有限,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对骆彬娴再好一点,他主动换了比较小一点的房间让骆彬娴住,结果隔天又和骆嘉霖换了,因为骆嘉霖一直嚷嚷着想在房间里装个游戏机,他父母什么都没说。
他们习惯性地让骆彬娴在家里透明,只等着长大给骆嘉霖换彩礼钱。
想明白了大人的这些心思,骆成宇第一次感到害怕,还有些生理上的厌恶。他生出了逃离的心思,所以在报志愿的时候与骆宾他们都没有商量,直接报了离家远的尚河,就连专业也是自己选的。
骆成宇知道他父母能力有限,养大三个孩子已经要烧份高香了,又怎么会全心全意照看某一个。所以他从来从来都没有抱怨或者别的心思,他只希望,不要干涉他的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