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琉古斯深嗅着他的体香,瞳孔又暗了一分,灼热的鱼尾抵着男人的尾椎蹭了几下,蹼爪刺入他身上这层薄薄的遮蔽。突然之间,又是“嘭”
地一声巨响!船猛然一阵震荡,令他动作一滞,梅杜沙也一瞬惊醒过来。
漆黑卷曲的丝垂落在眼下,金色的鱼尾缠着他的一边大腿,一双深色的蹼爪扣着他的手,牢牢地与他十指相嵌,掌心的温度烧燎着他,就像上了一副火刑的镣铐。
“塞琉古斯……你做什么?”
梅杜沙从齿关里挤出几个音节,冷笑,“你不会想趁机杀了你的主人吧?”
塞琉古斯没吭声,牙齿在他颈侧咬得更紧了些。
梅杜沙一刹那心寒彻骨。亏他竟然差点相信了这条人鱼的忠心!他真应该之前就拔了他的牙!
他双脚奋力一踹,挣扎往前爬,腰身却一紧,被塞琉古斯的胳膊勒住拖回去,他的犬齿还紧紧咬着他的后颈不放,一只蹼爪顺着一路滑过他的胸膛小腹,锋利的爪尖将他的防护服瞬间划破,触到了他裸露的皮肤,似乎想要将他开膛剖腹。骤然想起他徒手剖开那只海鳞虫的情形,梅杜沙汗毛耸立,这段时间和塞琉古斯朝夕相处,他已经被他的温驯臣服全然麻痹,竟然差点忘记了他是条多么凶猛的野兽!
强烈的求生欲令梅杜沙神经一炸,手腕上的刻托突然爆起,凝聚成一根尖刺狠狠扎在塞琉古斯蹼爪上!感到对方吃痛动作一滞,他一扭身照着他的头一记膝击,挣脱了鱼尾的缠缚,几乎是跪着爬了闸门内,一头滚进了浅池里,将闸门拴牢。不同于外面的水,池水冰冷,他瞬间清醒了一点儿,伸手一把推开玻璃门,爬了进去。反手锁住了门。
又是一声巨响,刺耳的警报声在此刻响彻周围,光线乍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昏红闪烁的备用电源,脚下持续晃动着,这座帝国医学院的船舰,似乎正在移动。
怎么回事?
梅杜沙晃了晃头,跌跌撞撞地走到睡眠仓前,掏出药瓶,他一口气吞了平日份量的双倍。
但似乎,无济于事。
他扶住墙壁,感到晕眩加剧了。
冷冷瞥向那只能单向看见水仓内的外层玻璃,他牙关痒,心底杀意翻腾不是酒,一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才导致他和塞琉古斯都出现了异状。或许,刚才的袭击并不是塞琉古斯的本意。
脚底震荡更大了些,他望向窗外,看见港口的哨站已经不见了,港口周围的灯火在迅移动着或者说,这艘舰船正在以极快的度,驶出圣比伦帝国的港湾。
帝国医学院的船这是要前往哪里?
汗液顺脸颊滑下,他松了松领口,深吸了几口气,眩晕感却变本加厉,他回眸扫了一眼,玻璃栈桥上,塞琉古斯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缕血迹。
他刚才下手极狠……塞琉古斯一定被他伤得不轻,不知道人鱼会不会得脑震荡………
他靠着门滑坐下来。
身上,似乎更热了,头也更晕了。他没有看见,身后玻璃门外紧锁闸门外,一只蹼爪“啪”
地探了上来。
………
“别动。”
脑后顶上坚硬的枪管,弗克兹缓缓举起双手,被身后人一踹膝窝,就从善如流的跪了下来。
不论是什么人,敢劫持帝国医学院的船,一定是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他可不想跟这种人较劲。
“把门打开。”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低低道,语气像是透着刻骨的恨意,“我要……那个人。”
冲着……梅杜沙来的?
弗克兹迟疑地伸出手,按下开门键,注视着身后之人走上前来。那是一个身形瘦高的青年,五官算得上俊朗,只是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色,脸颊也深凹下去,颧骨清晰可见,而那双灰棕的眼睛
那是一双典型的下等平民的眼睛,包含着沧桑,仇恨与不甘,以及因此而绽放出来的……黑暗的怒火。
此刻那双眼睛盯住了门内那几近昏迷的人,缓缓走了进去。
弗克兹快瞟了一眼自己身后,十来个一看就来自圣比伦底层的反叛者们守在门前,他们穿着港口哨兵的制服,都配备着火力不小的枪械,不知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医学院将他们劫持的……
这显然是一场计划周密的行动。
他看了看窗外,他所在的这艘船并非医学院的核心部分,而似乎,他们仅仅控制并开走了这一艘而已。
真是巧……今晚这艘船本来就要驶离港口……
糟糕,他的小天使还在这艘船上的某间隔离室里休息,他身上枪伤未愈,他还没有来得及将他送走。
不知道他亲爱的老师,是否能及时采取措施。
他下意识地望向头顶的监控,那上面没有闪灯,显然就在刚才,监控电路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切断了。
他得救他,救他的小天使。
被察觉异样的一个反叛军一枪托砸倒在地,弗克兹攥紧了拳头。
“你怎么了,梅杜沙?”
端详着眼前倚门坐着眼神有些迷离的银男人,希礼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起来,抵在门上,立刻嗅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味,也同时,看见了他敞开的防护服拉链内一片斑驳的红痕。
他皱起眉毛,感到恶心至极,厌恨至极:“费尽心思挤到上层去,就为了在这里衣衫不整,喝得烂醉,被玩弄成这副样子?这就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