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呢。”
徐云栖微微红了脸,随后小幅度摇头,“没什么,”
眼看裴沐珩双目欲深,有不放的架势,徐云栖连忙提醒,“好了,时辰不早,咱们快些上衙。”
裴沐珩俊挺的脊梁往后一躬,腰弯下来,浓密的眉睫低垂
,眼底的光幽黯深邃,觑着她。
目光交错片刻,徐云栖明白了他的意思。
得哄。
环视一周,屋子里无人,她很痛快地在他颊边亲了亲,那一抹软糯快到触不可及,如蜻蜓点水在那波澜不惊的心湖勾了勾,又转瞬即逝。
等那点涟漪慢慢平复,裴沐珩方才松开她,放她下来。
他不知她肯亲他,是因为喜欢,还是不以为意,换做别人他能断定,但徐云栖这人没心没肺惯了,他不知什么人和事才能在她心底泛起涟漪。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试探,转念又放弃了,夫妻之间感情戳得太破,为难的只是自己。
幸在熙王府离着宫墙不远,夫妻俩很快整饬一番到了正阳门。
陆陆续续有官员沿着白玉石桥往里去。
徐云栖换了六品太医绿袍进了宫,刚跨进大明门,即将折往太医院,却在礼部衙外的宫墙下看到一道熟悉是身影。
徐科被礼部一位同窗叫住说话,两人打了招呼,礼部官员先一步进衙,徐科打算顺着宫墙往里,工部衙门就在鸿胪寺之北,从礼部与太医院之间的官道往北便是。
走了不到两步,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呼唤。
“父亲。”
这一声“父亲”
叫的徐科心惊肉跳。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一绿袍官员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从穿着来看,那衣裳明显十分宽大,并不合体,尽管如此,徐科还是一眼认出了徐云栖来,慌忙四下扫了一眼,好在近处无人,他连忙往路边一避,低声唤道,
“云栖,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这副装扮?”
徐云栖带着银杏上前屈膝一礼,简单与他解释了经过。
徐科顿时抚了抚额,这还是青山寺一事后,父女俩第一次见面,从徐云栖那声毫不犹豫的‘父亲’来看,这个女儿的态度可见一斑,徐科起先是欣慰的,徐云栖知恩图报,记着他这份养父的恩情,是个善良又乖巧的好孩子,可很快,便有一股冷汗从脊梁渗出来。
他宁可她不叫这声父亲,宁可她立即摒弃徐家女的身份,对他弃若敝履。
徐科欲言又止,徐云栖先一步笑吟吟问,“母亲近来身子可好?”
徐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好,你放心便是。”
徐云栖看出徐科的窘迫,大抵也猜到缘故,不愿叫他为难,连忙再施一礼,带着银杏往太医院去了。
徐科看着她背影,连连揩了两次汗。
二人不知,就在大明门处,将将踵迹女儿入宫的荀允和,就立在高大的城楼下。
今日女儿第一次上衙,他不放心,遂一路跟着至此,原打算去太医院叮嘱几句,恐人怠慢了她,不想将她与徐科的话听了个正着。
他脸上的温煦瞬间荡然无存。
他不奢望囡囡原谅他,甚至已做好囡囡一辈子不认他的准备,却绝对不能容忍旁人占着她父亲的名分。
荀允和冷冷掀了掀蔽膝,顺着宫道大步往内阁的方向去。
每日各部均有无数公文需要内阁批复,工部亦然,近来工部诸位官员知晓徐科处境尴尬,每每有去内阁或吏部的差事,大家默契地不找他,甚至还主动帮他分担,但今日,午后刚歇个晌,徐科还在为徐云栖的事犯愁,门被推开,工部侍郎迈了进来。
见是顶头上司,徐科连忙从案后绕出来,拱袖施礼,
“苏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吩咐下官?”
工部侍郎苏子言,今年方才三十出头,正是皇后的小侄子,眼看中宫嫡子即将入主东宫,苏子言此人就变得炙手可热,很多人暗中揣测,等十二王裴循登基后,苏子言少不得入阁拜相。
是以苏子言在工部,话语权比工部尚书还大。
徐科对着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
苏子言很有江南文人的风范,眉目生得十分俊雅,他对着徐科满脸同情,拍了拍他的胳膊道,
“我方才打内阁来,你们都水司上半年的账目表被内阁拦下来了,我今日亲自找荀阁老请他裁夺,他说要司职此事的官员主动去内阁陈情。”
徐科冷汗冒了下来。
荀允和这是要见他。
该来的还是来了。。。。
徐科绝望地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此,下官便去内阁见荀阁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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