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同盯着那一点幽微的火焰。
一场无法停止的祭祀,以无名的生命点燃信徒的鲜血,让他们为了一个家族的私欲献出此身,却还打着神明的名义。
真是常见的戏码。真是愚蠢的人民。从古至今,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丝一毫。
她低眉,慢慢站起来,先点燃了一个火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她将火把嵌在特地留出的放置位置上,嵌了整整一圈,最后站在正中,看着自己的作品。
没有织羽搭得漂亮。
周遭声响渐密,她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投过来了。
她颔。
繁星漫天,星河璀璨,一轮弯月如钩。
碘酒泼到旗帜上,火机被擦亮,燎在边角,很快就有了燎原之势。
她很轻地笑了一声,将怀中的枪搂紧,指尖扣入扳机孔。
今夜,星月也别想盖住我的光辉。
吾不与祭——当如不祭!
等那边终于传来一点回应了,喻蓝江一脚急刹漂移调头:“队长队长这里大波!我暂时不过来了!我跟宁姐准备炸了他们那个破塔!到时人都过来了你们就先冲出去!改天再来捞我俩啊!”
陈承平心头猛地一跳:“你说谁?!”
“宁姐!她没事儿,就是脚踝骨头有点问题,我不跟你说了啊,一会儿来不及炸了——我操!”
喻蓝江看见高塔上拥簇的火,一瞬几乎失神。
等等,我们是这么商量的吗?
“陈队长!”
雷众再顾不得隐蔽,冲进来把他拉出门,“你快看!”
那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璀璨的星幕之下,通天的高塔之上,烈火熊熊燃起。
极怒的信众如同蠕虫般聚集塔下,冲不破坚硬的钢门,甚至开始攀着塔壁往上。鲜血从无数指尖流下,吼叫从喉咙喷涌而出,愤怒,痛苦,而塔顶的女人的长散了,和着风,同旗帜一起燃烧,艳极的颜色。 红色,火的颜色,血的颜色,殷华曼理,遗芳酷烈。。
那是苦难的烈焰,在无数人心上灼烧。
“把她带回来!”
陈承平对着电台嘶声,“喻蓝江!听到没有?!把她带回来!”
喻蓝江没有听到,又好像听到了。
车开出没几步就被汹涌而来的人潮堵了个严严实实,他在还有一点空隙的时候挤下了车,被愤怒的人潮裹挟着朝高塔奔去,连腿都不用抬。
怒骂,痛呼,呻吟,哭叫。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无力感,像头困兽一样被人群包围,用尽了全力也无法挣开。直到最后筋疲力竭,他只能把眼睛睁到最大,抬头望着顶端长飞舞的女人,一句问堵在喉间。
你要走了吗?
你又要在我面前朝着永夜而去吗?
眼底依稀有泪,滚烫地落在谁的衣袂。
马上就要冲上来了。
宁昭同抬起枪口。
要结束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点动静,但她正准备送出第一颗子弹的时候,却听到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
“别开枪,是我。”
男声,中文。
宁昭同有点困惑,试探着问:“聂郁?”
“对,”
聂郁从黑暗里走出来,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捂着腹部,倒还带着一点笑,“挑了个地方想休息一下,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c4,而后靠过来,和她并肩,抱住了手里的枪:“你得欠我一条命了。”
宁昭同盯着他涂黑的脸失神片刻,而后轻笑了一声:“你可以现在扑下去,下面全是人,估计摔不死。”
聂郁也笑:“我会在半空中被打成筛子的。”
“那投降?”
“肯定也是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