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启,却只现这小子神色依旧淡笑自若,好似全然不曾有任何波动,心下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
“老夫昔年流落吴地行知吴郡乡野间,时值傍晚农人各家纷纷开火准备烧饭,老夫见之好奇便走上前一观,乡人淳朴见老夫独行,便欲邀请入屋内一坐饮碗水喝……”
蔡邕微微抬起头看向夜空,神色间满是回忆,陈启见此立时眼睛一亮,立马知道蔡议郎要开始讲故事了,当即快走两步上前,面露真挚一副十分认真倾听的样子。
“时值落魄,为政皆敌,无所依靠孑然一身,能有乡人不弃反敬一碗清水,此情此意着实让老夫铭记于心。便也正是因为那一碗水,让老夫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和一阵脆响,心中好奇之余便寻声而去,方从炉火之中取出了一块半身焦黑的桐木……”
话说至此,蔡邕随即看了一眼正安静拜访着的瑶琴,便又将目光转向了陈启这边。
陈启见状立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之态,眼神在瑶琴与蔡邕之间来回不定,随后又好似不太确定的拱手道“此琴莫不是蔡公所制?”
看着整瞪大眼睛带着一丝震惊看向自己的陈启,哪怕是以蔡邕的涵养都不自觉的嘴角微微抽动。
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陈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须知这琴自从他制造完成到如今,还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中露面。
知道自己新制了一把瑶琴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天知道陈启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面对陈启的疑惑,蔡邕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不错,这焦尾正是老夫所制,其原身便是那块被烧了一半的焦木!”
蔡邕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此事,立时解开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有人知道其中内情这没错,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却仍旧是一头雾水,也同样好奇陈启所说的制琴大师究竟是何人。
毕竟在座之人论说对音乐的鉴赏能力都有几分,任谁都听得出这焦尾琴的优秀所在,自然也不曾怀疑陈启是在胡编乱造纯纯的溜须拍马。
可当听到蔡邕蔡议郎亲口承认这事后,众人还是免不得一阵哗然,纷纷议论出声。
然惊讶之余,紧接着的便是一阵理所当然,毕竟蔡公沉迷音律陶醉其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是于琴一道蔡邕更是个中佼佼,此等音律大家有制琴的本事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想到这里,众人立时带着敬佩的目光看向蔡邕,毕竟对于痴迷音律之人,在有生之年能够制造出这样一把优质绝品的琴来,当称之为大喜。
可总有些人在这个时候表现的与众不同,大家伙都带着道喜的意思,偏偏中散大夫卫望却是一脸阴沉十分难看。
若不是卫家礼教限制,这会儿卫望怕早就按捺不住起身驳斥陈启了。
什么心向往之都是狗屁,卫望觉得那陈启小儿必是早就知道其中内情,方才那番不过是惺惺作态过意为之,其意阴损其人狡诈,只恨自己不能戳穿这等小人的真面目!
别说,卫望自顾自的猜测还真就猜到了正确答案,然而就算他猜到了又能如何,陈启的这番表现,就连推他出来的卢植都未曾预料,所知所闻甚至还不如他的学生来的多,那就更不用说旁人了。
甚至连最直接的人证都在主位上坐着呢,卫望就算站起来叱责陈启直言不讳,可真正有几分能够让在场众人相信却又不好说了。
若是能成,那喝退陈启除开变数,对于卫望也只不过是心中能好受些,但却可能会因此落人口实,什么以大欺小以势压人之类的名头尽皆冠上。
可若是不成,那卫望的名声在洛阳城怕是就臭了,甚至连带着河东卫氏都要跟着丢脸。
虽然这几年河东卫氏的脸皮早就不太那么重要,可有没有遮羞布这却是很重要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