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三步外那单薄的门扇,仿佛要将它刺透。
门扇之后,楚蓁与无虚道长并未察觉外面的动静,两人的注意力都投诸在了裴锦之身上。
今天是第三次施针,不需要再辅以药浴。
裴锦之被安置在了一把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对着椅背盘腿而坐,他赤裸的上半身无力地倚在椅背上,头颅、背部、双臂似前两晚一般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他的眼帘轻轻颤动着,垂下的羽睫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淡淡的暗影,眼眸的线条显得格外秀长。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烛火燃烧出的滋滋声,低若蚊吟。
“师兄?”
无虚道长倾身,也对着裴锦之唤了一声,心一点点地提了起来。
成功与否,在此一举。
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中,静坐的裴锦之缓缓地睁开眼睛。
乌黑的双眸幽幽,在烛火与银针折射出的柔和光线下,犹如一泓明澈幽泉,泛着明亮的清光。
朦胧的光晕中,那俊美无瑕的脸庞好似焕着清冷光华,犹如那高高在上的皎月,有种让人不敢逼视的矜贵气度。
他醒了!
“成了成了!”
无虚道长喜出望外地连声道,如释重负地以袖口擦汗。
他这是成功了对不对?
他才第一次尝试这七星归元针就成功了,这足以让他回上清观后对着师兄弟、师侄、徒孙们好生吹嘘一番了。
“裴锦之,你觉得怎么样?”
楚蓁唇角轻翘,双眸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问。
下一瞬,就见裴锦之又闭上了眼,把楚蓁与无虚道长吓得心肝一颤。
幸而——
很快,他又再次睁眼,薄唇轻启,淡淡道:“不错。”
青年温润清朗的嗓音透着一丝沙哑,沉静自若。
狭长的眼睑半垂,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掠过一道锐利的幽芒,血色暗动,透着几分冷然。
只是眨眼间,那一抹诡异的冷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根本不曾存在过。
与对他对视的楚蓁敏锐地捕捉到了,心底警铃大作,总觉得眼前这个清雅文弱的青年公子周身隐约透出了一股子危险的气质。
“师兄,你千万别乱动。”
无虚道长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裴锦之谆谆叮咛道,“再过一盏茶功夫,就可以收针了。”
等把人送到徐州,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裴锦之一言不地再次阖上了眼,维持着盘腿坐的姿势,即便依然虚弱不堪,却是自己直起了脊背,笔挺如青竹。
一盏茶后,屋子的门准时打开,屋内的光线也随之倾泻而出,映亮了黑暗中等待的三张面庞。
谢氏率先冲进了屋内,激动地喊着:“锦之!”
裴敬衍与楚时聿紧随其后,众人的目光皆是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同一人。
裴锦之已经换上了一身绣银纹的雪色长袍,背靠着一个大迎枕坐在榻上,下身盖着一条薄被遮住了双腿。
“娘,祖父。”
他冲着谢氏与裴敬衍微微一笑,昳丽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和煦。
说不出的飘逸出尘,风姿绰约。
彷如是那九霄之上的谪仙走下了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