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随安收到随遇的信时正在距离京都已经有几日路程的村庄内。汪岑的队伍在此处重新整理,所以来得及休息上几天,下一次出便是直奔着瑞南驿站而去。收到信的时候她也有些意外,出之前汪岑路上需要经历过的地方和她说过,她原样和她哥复述了一遍,掐着时间来算这封信大概是她刚走后不久才写出来的。
她有些担心,拆开信时正坐在村里一处几人才围抱的过来的大树下。当地人将此处信奉为神树,村民许愿的红绸带挂满了树枝,清风拂过,红海夹杂着碧绿的的波涛格外好看。
信上说的是那日来向他求救的妇人,字里行间满是自责。他埋怨自己不该在那种时候和人赌气,一边不停后怕,倘若那日他不是觉得那妇人最后要离开时的言语奇怪,那妇人回家后会生什么样的事情根本不敢想象。信中只寥寥提了一句师家的那位少爷自那天后再也没有来过,不过他本人倒是松了口气。
信上最后一行字里写的满是告诫她照顾好自己,莫要事事冲在前面,瑞南之行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定要处处留心。
收起信纸,抬头时不远处那身鲜红的衣服映入眼帘,正值还算耀眼的黄昏下,他那一身都被映成一片明亮的橙色。
汪岑和身旁的邤风低着头不知道说着什么,转过头便看见坐在树影斑驳中的那个人。四目相对时,汪岑的脚步不自觉的向着对方走去。
“汪大人怎么休息的时候也这么忙?”
孟随安看着对方在自己旁边找一个地方坐下,“要劳逸结合啊。”
“我可比不得安大人这么悠闲。”
汪岑看见她手里的纸张想起早些时候有人送过来一封信,“你哥的?”
“啊……”
孟随安举起信纸摇了摇,“不是什么大事,他有时候也有些小孩子脾气,正在自责呢。”
她想了想又问道:“说起来,虽然师宁行事不算如何稳妥,可南昌侯和夫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对他格外要求过。气急的时候也就是让他跪跪祠堂,怕是他长这么大都没挨过打吧。”
汪岑看着她收好信纸,视线转向远处,“师宁出生前南昌侯和夫人正在边疆和敌军对战,夫人在马上不慎摔下导致早产。稳婆曾说孩子和夫人只能留下一个,师万忠没有犹豫选择了自家夫人。”
他语气有些淡淡的:“师宁最后虽然平安生下,但夫人差点没了半条命。因为早产师平刚出生时羸弱不堪,师万忠本来对这乱世中出生的孩子不抱太大希望,但不知道怎么,师平出生后边疆大战次次告捷。”
“这么灵?”
汪岑笑了一下,“是啊,是很神奇。听闻有一次师万忠出征前师平哭个不停,无论怎么哄都停不下来,唯独到了师万忠的怀里才平息下来。为了防止延误战机,师万忠只得让自己的副将先行率兵出,本想着把师平哄睡后便出。可没过多久就传来副将遭遇埋伏的消息。”
“哇!真的假的啊?”
不知为何,对方看见她如此惊讶的表情突然笑出声来。看到对方的这个笑容,孟随安气的伸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你怎么这样?!我问正经的呢!”
“我也实在没想到安大人真的会信啊………”
“你这人!!!亏我还这么相信你!”
孟随安有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衣袖被身后的人轻轻拽住,拉她重新坐回去。“其实我说的并不全是假的。当年南昌侯夫人的确是在战中从马上摔下导致早产,但事情生的时候却是在战乱快要平定之时。”
汪岑看对方坐下才收回了手,“夫人生产身子受损,因此退守后方专心照顾羸弱的师宁。那时战乱本就不多,余下的都是微不足道的残党,因此战争自然次次告捷。”
“但家中老夫人和夫人却笃定就是师宁的诞生保佑师家,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也对他颇为上心。一来二去,许是就成了这副样子。”
孟随安听他说完坐在原地背靠着那棵大树陷入了沉思。
“怎么?这次我可没骗你。”
“我知道。”
孟随安轻皱着眉,“可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转过头看着汪岑,“师平呢?”
“嗯?”
“师平生下来时战乱纷扰,不过十几岁便跟着南昌侯东征西伐,也立过几份战功。可为何……”
师家的故事里却没有这位少爷呢。孟随安几次去师万忠家看病,却极少见到师平的踪影,下人也说大少爷并不常在家中居住。
这一大家子,显然有些什么问题。
“安大人对别家的事真是上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