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産甜心乖乖坐在小椅子上,一声不吭。
李水银从没见它这样安静过。
“开设新业务也不错。”
月球说,“我们咖啡厅不如提供肢解甜心的活动,这样一定生意会更红火。”
李水银的手放在量産甜心的头上。
它的发质比李水银要好,摸上去软软的,像是极名贵的绸缎。
量産甜心的使用寿命很短,只有人类的两礼拜,和黄蝴蝶一样短暂,比不上人类婴儿学会说话的时间。
“月球,你为什麽执着于赚零件?”
李水银问。
“没那麽多为什麽,赚零件只是赚零件而已。零件和钱都是好东西。得不得到不那麽重要。”
“钱有好多东西都买不来。”
李水银却说。
如果给李水银成为世界首富和回到过去两种选择,李水银肯定会选回到过去。没人之后,钱变得毫无意义,随着这些印花纸片飘散的同时,有什麽东西正轰然倒塌。
李水银在刚醒来的日子里,常去超市里拿走那些过去卖不起的物件。
比如黄金,比如价格昂贵的进口食品,进口巧克力的味道和国産巧克力的味道尝起来一模一样,甚至因为过期变质。
李水银不注射营养剂的那几天,就咀嚼过期食品,翻一本过期的旧杂志。
“我来修吧。”
月球接过椅子上的量産甜心,“你还没学会组装这款量産甜心?”
李水银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小机器人,很多事都还没学会。”
量産甜心的头垂下来。
“这个东西要安装在这里。”
月球倒是熟练,“很简单的,你过来看看。”
李水银过去蹲着。
他的后背不再疼,伤口拖拖拉拉到现在才愈合,只在他的后背上留下道细长的黑色蜈蚣般的伤口。
月球的动作很快。
他的眼睛已无法捕捉。
“修好了也不能用多久。”
月球松开手,“量産甜心是消耗品。”
“那你呢?”
李水银小心翼翼将它放回椅子上。
量産甜心永远都穿着一身白裙子,最后白裙又因各种原因染上污渍。
“月球是永恒的。”
月球说,“月球只会距离地球越来越远,逐渐逸散,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那个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月球咖啡厅。”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水银的目光,量産甜心的手指动了动。
它的小拇指上有一块小小的红印,上面印着它的出厂时间和编号。
“它要醒了。”
即使在昏暗的满是灰尘的储物间里,它好像也在闪闪发光,连头发丝都透着亮色。
李水银靠在大纸箱上。
量産甜心缓缓睁开眼,优雅地提着裙摆,起身,鞠躬。
“你醒来了?”
李水银说。
“心髒被取出来的感觉可不好受。”
量産甜心说,“被拔掉电源的感觉也不好受。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接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