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苏西将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能看到那是一个高中生,书包挂在胸前,外套脱下来顶在头上避雨。他大概没有带伞或者雨衣之类的东西,就这样在雨中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衣服裤子都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少年看了一眼停下来的车,愣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贺苏西冲他喊道:“等会儿要下大雨,先上车。”
少年有些犹豫,他全身都是湿的,会弄脏别人的车。贺苏西打开车门想要下去拉人,富春递给他一把雨伞,贺苏西愣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是否有放雨伞在车里。但此时容不得他思考,拿着伞冲进雨里,拉着少年上车。
想到越来越大的雨,少年妥协了。他上车后将自己缩在角落,企图减少弄湿的区域,但是雨水顺着头、衣服,还是滴在了车里的地毯上。少年歉意地说了一声“抱歉”
。
“这个时候,你应该想一想怎样才不会感冒。”
富春丢给他一块毛巾,让他擦擦。
少年再度说了声谢谢。
贺苏西问道:“你家住在哪儿?”
“在安和公交站放我下车就行。”
他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
“直接送你到家,花不了多少时间。到了安和公交站你再给我指路。”
帮助这个倒霉的少年,顺便还能和富春多待一会儿,两全其美。
“谢谢。”
他实在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学生,任何人都会愿意帮助他。
少年用毛巾擦了擦雨水,车子里开了暖气,很暖和。富春叫他:“靠近吹风口坐着,不知道能吹干多少,但会暖和点。”
少年照做,一颗湿冷的心,仿佛也在这片温暖中融化了几分。
一直到居民楼下,贺苏西打开车门,少年拿着书包下车,富春将那把伞递给他:“拿着,以后记得带伞。”
少年接过伞抱在胸前,看着车子远去。夜风吹在身上,湿冷的衣服冻得人瑟瑟抖。他走进去,楼道里漆黑一片,感应灯在他跺脚之后亮起。少年一步一步在楼道上前行,呼吸声越来越重,爬楼梯很累,但运动后的热量抵消了雨水的寒冷。一直到六楼,只有一扇门开着,屋里的光投到走廊上,仿佛等待某个人回来。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迈步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少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熟悉的一幕在眼前上演。
“你不是说不赌了吗,这些消费记录你怎么解释?”
他听见母亲的质问。
“你懂什么!”
男人没有解释,反而鄙夷她的无知。
女人伤心且无奈,哭着说道:“你拿我的工资去赌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借着给小溪补课的名义到处找亲戚借钱?整整五万块钱,我一个人的工资要交家用,要供小溪上学,还要给你拿去花销。顾正,你什么时候能做个男人?”
顾松溪听见男人摔筷子的声音,桌子椅子的碰撞声,有什么重物倒地,接着是母亲的痛叫和哭声,夹杂着男人的谩骂。顾松溪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雨伞和书包掉在地上,愤怒就像一把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
母亲的话回荡在耳边:“你不要管家里的事,这是我们这些大人该解决的。”
不要管,怎么才能不管?
顾松溪还是如往常一样冲了进去,看到男人骑在母亲身上,正在扇她耳光。母亲的脸已经红肿了,十分吓人,嘴角流着鲜血。看到他进来,男人和母亲都愣了一下。母亲大叫:“你回房间写作业!去写作业!”
她的尊严、骄傲,一次又一次碎了一地。
看到顾松溪充满怒火的双眼,男人愣了一会儿,接着恶声恶气地骂道:“看什么看,滚回你的房间!”
男人随手拿起桌子边上的瓷碗,直接砸了过来。顾松溪没有躲闪,额头直接被砸破了,鲜血立刻顺着脸流了下来。碗落在地上,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就像这个破碎的家庭。无论母亲怎么努力维持正常,内里的畸形还是让人厌恶。
顾松溪用手抹了一把脸,抄起地上的椅子,直接往男人头上用力砸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疯了,但又从未有过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他是平静的,也是疯狂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