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没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将人赶走,却听温以良又道:“不过既然来人打着我的名号,不知可否将那人所谓的灵药拿来,待我看看分辨一番真假?”
易老神医看了看两人,想到了什么,手指微动,却没有插话。倒是刘大人若有所思,本地程知府?那不刚好是自己此行的暗访监察对象之一吗?
潘老点点头,让管事的依温以良所说,把人请到偏厅。
片刻后,温以良拿到了一个玉色瓷瓶,正是他亲手给出去的那个,他打开细细嗅闻,心底冷笑一声,对管事道:“可否借您园中花草一用?”
管事的看看潘老,见他没反对,把他带到一旁的兰花跟前。
潘老几人好奇跟了过来。
这一丛兰花生的正好,花香清幽,姿态端雅,不愧是花中君子。
温以良心道可惜了,然后从袖中拿出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瓷瓶,对几人道:“诸位请看,这是我亲手炼制的玉露,瓶底有我习惯做的记号。”
管事的凑过去,果然见他拿出来的那个瓶底有一个浅淡印记,隐隐像是一个字,而另一个则没有。
再拿出潘老用过的瓷瓶一看,果然也有。
只见温以良把两株瓷瓶分别浇在两株兰花上,数息之后一株兰花肉眼可见的精神了一些,花香更清幽,另一株却隐隐有了枯萎的痕迹。待一盏茶之后迅速衰败下去。
至于是哪一瓶有问题,几人一看便知了。
“这!”
管事的震怒,“这人安的什么心?竟敢□□于此!是想害阁老吗?”
潘阁老也面露惊讶,看了看两株兰花,又看看温以良,疑惑沉思。
“此人其心可诛!”
刘大人忍不住了,怒道:“这人还说是什么程大人的女婿?要真是的话,能干出这种恶毒之事?”
易老却道:“潘老此行隐秘,是谁泄漏了行踪?那程知府就当真没问题吗?”
眼看事情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温以良安静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扣下来。张大,你去查一查到底有无此人。查清来龙去脉告知与我。若真有问题,直接交与程知府处理。”
潘老被这事烦得心情沉闷,随口下了决定。
“对对,先把人控制起来。若程知府包庇或替人说情,你来找我便是。”
刘大人补充道。
他乃监察御史,这次奉皇命暗访地方官,正愁无处下手。
经此一遭大家也没了聊天的心情,管事客客气气把温以良送出门,照样让车夫送他,临走还安抚道:“现在的骗子真是胆大,竟还敢拉温神医下水。您且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一个交代。”
温以良抱拳谢过他,转身上了马车。
再次经过孟府那辆熟悉的豪华车架时,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第二日罗洲县爆出一个惊天大新闻:孟府全府都被关进大牢了。
听说是因为有人意图投毒加害朝廷大员,阖府上下都被抓起来一一审问。有人去找薛县令打探消息,对方却讳莫如深,不仅什么都不说,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另一边孟夫人托人去找自己父亲——现任知府程大人,却被告知概不见客。
她急得要哭了,托身边么么去找母亲——府上的田姨娘求情,反被姨娘苦着脸回拒:“万不可去找你父亲!因为孟子山投毒的事,他已经得罪了潘阁老和刘大人。此事非但帮不上忙,还得避嫌。若这个时候找上门,不是坐实了串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若不插手,反而可能有一线生机。”
孟夫人被关在牢里,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不明白事情怎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一开始老爷兴高采烈说找到了搭上潘阁老的门道,只要孟哥儿的夫婿肯帮忙炼制灵药,他们家说不定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再不用顾忌万府死缠烂打纠缠。
谁知道一大早老爷携带自己父亲的名帖离去之后半日不到,就有一队侍卫凶神恶煞闯进府,说是缉拿要犯。
她还没反应过来谁是要犯就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这次来押解的不是县衙的人,更不是父亲下属,她连打点的机会都没有,稀里糊涂就下了狱。
另一边与她分开关押的孟子山才想到这事可能是温以良陷害,登时气得跳脚,大呼冤枉,都怪他太心急,管事的亲自试药验过之后就把东西带来了。压根没想到孟煊可能在里面动手脚。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同一瓶药怎么能做到无毒变有毒?
前来负责关押的那个潘阁老的贴身管事看都没看他一眼,听到他说灵药乃是温以良亲手炼制,下毒的另有其人之后,没去追究原委,反而冷冷的看死人一样看他。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焦躁不安,待到了堂上见到了坐在县衙正中主位的一位刘大人和陪坐两旁的岳父程大人和薛大人,还有坐在下首的县丞、师爷,文书小吏,堂外守备森严的护卫,一下子慌了,不敢再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以为会有所转机,谁料一条一条都被人驳回。
因为他说的事实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堂上那位刘大人听说来头很大,官威迫人,面色森冷反问:“你说你用自己元配遗物要挟温大夫为你炼制灵药,你觉得可能吗?换作是你,你会答应吗?”
“还说什么管家事先试过药并无不妥,那我问你,灵药所用药材原料是何物?从何而来?效用如何?”
孟子山冷汗湿了重衣,全都照实答了,却见刘大人冷笑喝道:“好一个信口雌黄的小人!至少三位大夫已经验过,里面出了甘草,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两百年份的雪莲子,事到如今还敢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