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原来和睡觉这么像,难怪世人会用“长眠”
代指。
女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大概不短。她的身体仿佛漂浮在一片无尽的黑色虚空中,没有感知,没有力气,没有时间的流动。
这是哪里?生的彼岸,死的归处,是极乐天堂,还是阿鼻地狱?
两个都不像。
她怎么到这种鬼地方来了。
哦,一捧苦杏仁送她来的。
吃到最后,满嘴都是涩味。她一点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慢,四肢越来越颓……
她在慢慢走向生的尽头。
有一瞬间,她好后悔、好害怕,好想和薜荔、召儿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薜荔,你在哪里?
“女萝……”
“女萝——”
“女萝!”
耳边接连有这样的声音,是谁在唤她?
在黑色的浪中浮沉几轮,女萝挣扎着睁开一线眼,从闪烁的水光中,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醒了!”
面前的人影激动地说,话中带笑,眼里又带着哭。
召儿。
女萝猛地坐起,推着眼前的召儿,“你跑回来干什么!咳咳咳——”
一声怒音牵扯到心肺,女萝开始不住咳嗽,佝偻起腰。
病中人毫无气力,莫说推人,支撑自己都费力。
一旁的召儿赶紧扶起女萝,劝道:“你先不要说话。”
心力交瘁的女萝拽住召儿的袖子,用气声,仍是斥问:“你跑回来干什么!”
召儿照顾女萝躺好,解释说:“是齐王殿下把我们抓回来的。”
“齐王……对你们怎么了?”
女萝左顾右盼,完全没看到薜荔,担心问,“薜荔呢?”
“殿下没有对我们怎么样,薜荔也没事,你别担心,”
召儿回答,“薜荔一直守着你,好几天没睡好了,我刚叫她去眯一会儿了。”
不久前薜荔才睡着,召儿接替照看女萝。召儿本要用丝帕沾水给女萝润润唇,却见女萝眼角有泪,于是试探性地叫了几声,没想到真醒了。
召儿喜极而泣,安慰好女萝,连忙去叫了门外的人去请太医。
万幸女萝当初只吃了二十几颗苦杏仁,现也不算太晚,又是催吐又是灌绿豆汤,这才保下一条命。但凡再多吃一点、再晚些时候,神仙也难救。
太医好生叮嘱了几句,又开了许多药,这才离开。
靠坐在床头的女萝喝了召儿给她端来的药和粥,恢复了一些气力。她看着扒碳笼火的召儿,恹恹地问:“齐王没问你为什么要跑吗?你怎么答的?”
铛的一声,铁夹打到炭盆。
召儿默默把炭火拨旺些,回答:“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不是昭华公主这件事。”
女萝大骇,“你都跟他说了?”
召儿摇头,“没有,他自己知道的。”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多月前。”
大概就是高闲云第二次到齐王府那次,难怪后面高闲云会和她说自己专门去了一趟梁地,可惜当时的召儿没听出来弦外之意。
也是那天,陈杳非常郑重地和她说但讲无妨,可惜她也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