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忤逆老师的学生,苻无舟后悔当年没教会他尊师重教。
苻无舟实在受不了,伸手抓向秦湍的脖子,留下几道粉红的印痕。
秦湍抬起头,近在咫尺的目光像困兽,却又压抑着本想喷薄而出的狂躁,于是极尽温柔。
同时也有悲伤。
他说:“梅树是梅树,你是你。给朕活下去。”
掉马
“还有很多事,你还没同朕说清楚,”
秦湍凑近苻无舟耳畔,“就这般走了,舍得吗?”
忽然一道电光闪过,随着进入耳中的话语,噌地一下,在苻无舟脑海点燃一撮火苗。他不住向后躲,与秦湍拉开一段距离。
前一刻还情迷的双眸骤然清醒,心底某处深深藏着的惊惧乍然升起攫住了他,苻无舟问:“所以,陛下也是回来的,对吗?”
所有隐约的怀疑终于在此刻得以证实,不过这并不足以让苻无舟失态,让苻无舟觉得难堪的是,他明明知晓有这样的可能,却还是选择了放任。
秦湍是危险的,苻无舟自始至终都知道。
可就算他危险,过去仍忍不住为他牵肠动念,也因为无法面对最终决裂的局面而饮毒自尽。
当苻无舟在雪天倒下的时候,他其实是希望眼前的这个人出现的。
秦湍出现了,在如此出人意料的时间,以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式。而现在他快死了,对啊,他快死了,一切就又变得很简单。
眼前的人终于放开对苻无舟的圈禁,看着苻无舟突然想通了什么,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嗤笑一声,“苻无舟,你逃不掉的。”
苻无舟无奈地垂了垂眼,却突然抬起头,扇了秦湍一巴掌,身体因为用力而发生了剧烈摇晃,他深喘几口气,调整了下呼吸。
“你就这些出息?为师明明给你铺平了路,千古一帝、青史留名都唾手可得,你就是这样糟践的?”
苻无舟越想越气,前世他用自己的死刺激秦湍,本以为按照对方的资质,就算人已经疯魔,可只要沿着自己铺垫好的路,便可顺顺当当地完成他作为皇帝的使命。
谁知却变成了如今局面。
如果他没猜错,秦湍应当是在他死后没多久也赴了黄泉。
他抬手又挥向秦湍,对方却不再承受,指节分明的手迎过来,落入苻无舟指缝,十指交缠。秦湍将脸贴了过来,锋利的眉眼却带出一股委屈之意,他道:“老师明知朕离不开你,却为何如此狠心抛下朕。”
苻无舟此时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仿佛前世自己一直固执的拨乱反正竟都是一个笑话。
“江山万顷,朕一人独看有何乐趣?”
“让朕每天对着你的牌位,告诉你朕在这孤寂中又过了一日吗?”
“苻无舟,朕知道你是懦夫,可朕不是……”
苻无舟闭了闭眼,终于颤颤地出了声,哑然黯然,“君为高堂月,吾是风中尘。”
指尖划过秦湍的面颊,烫得苻无舟一阵战栗,这热度甚至凌驾于自己病体的高热之上。秦湍轻轻蹭着苻无舟的指尖,如同抚着失而复得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