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格子斑斑驳驳的流泻进来,空气里一道道光柱中隐隐可见漂浮着的细小尘埃,麻雀栖在树上偶尔扇动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叫。4
霍琉玉在这温暖晨光里睡眼朦胧的醒过来,甫一睁眼便瞧见皇后担忧的脸,不由得一惊,猛地坐了起来,不慎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浑身一颤,眉头皱在一起。
他昨夜本来是趴着睡的,后来胳膊被压麻了,便又侧着身睡,伤口疼,心里乱,半梦半醒的只睡了两三个时辰。突然醒过来便看见皇后,不由得被吓了一大跳,不悦蹙眉道:“外面的小厮好不知事,怎的母后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你快躺下,”
皇后急忙道,“是母后看你伤口疼的厉害,睡的都不安稳,有心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才不让他们通传的,你莫要怪他们。”
霍琉玉这才作罢,笑道:“母后怎么这样早就来了?儿臣没事的,母后不用担心。”
“母后昨夜听闻你被刺杀的消息,担心的一夜都没睡着觉,今日特意早早的赶过来。”
皇后叹气,“你是什么情况,御医都和母后说了,这次的伤口深,需得好好静养。否则落下了病根便不好了。”
“母后放心吧,儿臣身强力壮,痊愈的自然快。”
“不过你可知道是谁刺杀了你?”
皇后的神情又严肃了起来,带着怒意,“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行刺太子,简直胆大包天!你父皇已经派专人去调查此事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水落石出。”
“想要杀儿臣的人太多了,儿臣一时也不知道是谁。”
霍琉玉道,“不过母后放心,这次是儿臣大意了,一个人上了翠微舫,往后多带些侍卫,便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皇后道,“身边多带些侍卫也是好的,最起码能够保证你的安危,你放心,这次的事情你父皇一定会彻查的。听说这次你表哥和你一起在翠微舫上遇刺,他怎么样?”
“我只是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的,多谢姨母关心。”
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皇后转过头去,看到是谁,眼里带了些笑意:“阿羽,快过来让姨母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梅昔羽端了一碗药过去,放在桌上:“承蒙殿下庇佑,我只不过是些皮肉伤。姨母今日来的正好,殿下这碗药刚刚熬好,要趁热喝才有效果,他一向怕苦,不肯喝药。今日有姨母在,他定然不能再躲了。”
“阿羽说的是,”
皇后转过头笑道,“琉玉,快喝药吧。”
霍琉玉:“……”
他的确是从小时候开始便怕苦不肯喝药,往往喝一碗药要吃十几颗蜜饯,在这个方面,梅昔羽比他强出太多。看着雪雕玉砌的一个人,却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下一大碗苦药,让他简直看得敬佩不已,忍不住要称一声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药,道:“其实儿臣的伤口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而且儿臣也觉得没有必要喝这么多药吧!”
“这汤药就是要熬的浓浓的,喝下去一大碗才有效果。”
梅昔羽面不改色的道:“殿下为了身体着想,还是赶快喝了吧。”
霍琉玉在梅昔羽与皇后的双重目光夹击下,终于示弱了:“行吧,我喝……”
他如临大敌的端起那一大碗汤药,紧紧地皱着眉,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完了一抹嘴,把碗直接扔到桌上:“怎么这么苦?那御医是不是知道我怕苦,诚心要整我呢?”
梅昔羽把一颗硕大的蜜饯塞到他嘴里:“汤药都是这样,吃点甜的压一压苦味。”
霍琉玉得了甜头,高兴的眯起了眼,单纯又满足的表情简直像一个幼稚的孩子。
皇后一直在一边看着他们互动,此时道:“你表哥还真是宠你,换个人都不能将你的喜好记得这样清楚,这么多年了,他却还能记得你怕苦怕的厉害,最爱吃庆福楼家的蜜饯。”
又叹气道,“真是兄弟情深啊!”
霍琉玉道:“儿臣从小就最喜欢表哥,表哥也对儿臣好,这叫做礼尚往来。”
皇后被他逗笑了:“你父皇的几个皇子中就属你最油嘴滑舌,小时候你欺负你表哥多少回,你表哥仍然不记仇,只一味地对你好。如今还说什么礼尚往来,真是年纪长的越大,嘴也越发刁滑了!”
“母后别打趣儿臣了,”
霍琉玉道,“小时候做的那些混账事就不必提了吧,儿臣也知道自己小时候做的不对,也想着日后要好好补偿表哥呢。”
“你有良心便好。”
皇后道,“母后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那颜家小姐出府,知道他是你表哥的未婚妻,便话里话外打探了几句,听说她昨夜在船上还救了你表哥一命,对你表哥也是颇有好感,又生的亭亭玉立,花容月貌,言语温婉,毓质名门。与阿羽站在一起,倒果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且不说日后多少年了,你表哥如今都已经十八岁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他日若是与颜小姐成亲,你是一定要添一份大礼的,可要提前备好,不许耍赖啊。”
皇后说这话本来是谈笑,霍琉玉的脸色却瞬间变得不太好看,僵了僵之后道:“表哥还没急呢,母后倒是先替他急起来了。其实表哥现在还未及冠,成亲也未免太早了些,再说表哥对颜小姐也未必有意,对吧,表哥?”
他碰了碰梅昔羽的胳膊,示意他支持自己一下,梅昔羽顿了顿,道:“多谢姨母关心,虽说我与颜家小姐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但他日若是真的成亲,是一定要请姨母来观礼的,殿下当然也是如此。到时候还请姨母与殿下赏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