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完美小说网>乐游原景色 > 第七章 七夕(第2页)

第七章 七夕(第2页)

等将宋殊送出檐下,裴源回转来,便劝李嶷道:“崔倚既然如此索要,便将那何校尉还给他又如何?他刚失了独子,正当震怒悲恸,又亲自率了大军渡过淮河,往西来了,所谓哀兵必胜,便让他与孙靖接战去吧,咱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定胜军中的校尉,如此触怒他。”

见李嶷不语,裴源

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说道:“十七郎,这些时日,我也看出来了,你就是心悦那个何氏,但此事不可行。你既身系平叛重任,如今天下危局渐缓,勤王之师收复大半河山,将来若是奉御驾还京,你的王妃,必是由陛下赐婚,择京中名门闺秀。漫说将来如何,哪怕就是现在,你也不可能娶崔家的侍女为妻,就算侧室,也不可能纳一个崔家侍女。既然如此,不如早做了断,便将她送还给崔倚吧。”

李嶷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方才道:“婚姻之事,言之尚早。”

裴源万般无奈,只得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脑瓜子嗡嗡地响,愁的不行。

待到黄昏时分,李嶷才忙完诸项杂事,换了身利索的衣服,去马厩牵了马,便准备出城去太清宫。刚解开小黑的缰绳,忽然就见谢长耳快步走来,期期艾艾地问道:“十七郎,你是去太清宫吗?”

他点了点头,谢长耳充满期冀地看着他,问:“那十七郎,我能跟你一起去太清宫吗?”

他点了点头,谢长耳大喜过望,忙牵了一匹马,两人一起驰马出城。

暮色渐起,两人策马疾驰,夏夜的风吹得两人衣袖如帆,鼓鼓的风钻进衣襟里,甚是清凉,令人尘汗为之一涤。李嶷问谢长耳:“桃子跟你说什么了?”

谢长耳十分沮丧,说道:“她骂我没良心,又说我见死不救,我说我虽然是在山上,也看到他

们定胜军要败了,处境危险,可是不奉军令,那是绝不能擅自行动的,我们镇西军的军令,令出必行……她气得又骂了我半个时辰。她怎么那么会骂人,每一句都不带重样的……然后她说她这辈子都不理我了。”

李嶷一时失笑,只不过那抹笑意却转瞬即逝,他心中怅然,心想:桃子还骂了谢长耳半个时辰,可是阿萤却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不仅一句话没说过,甚至在她醒来之后,她就不愿意再见到他,也因此他才将她送到太清宫去养伤,一来那里甚是幽僻,适合静养;二来自然是希望她能记得彼时太清宫中种种情形,能对自己有一二分顾念之情。但即便是太清宫,也丝毫未能打动她,她不仅饮食大减,伤势也缠绵未愈,而且,每次都不肯见他。

谢长耳见他兀自出神,忽道:“十七郎,若是桃子真的不理我了,那我比死了还难过,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去找她说话,我得把话跟她说明白了,她要是生气,就捅我两刀出气也是行的,但是一辈子不理我,我可实在是,实在是……”

讲到此处,忽然又垂头丧气起来。

李嶷道:“她不会一辈子不理你的。”

又安慰他道:“桃子姑娘其实挺心软的,你叫她捅你两刀出气,她八成就真的不生气了。”

谢长耳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心软人又好,定然不会真的生气的。”

又道:“等她不

生气了,我一定让她去劝劝何校尉,她说何校尉不想吃药,也不怎么吃饭,身子越来越差,这伤势总也好不了。她一提到这事,眉毛就皱得紧紧的,可发愁了。”

李嶷不语,过了片刻,谢长耳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只得笨嘴拙舌地劝慰李嶷:“十七郎,你总来太清宫,也知道何校尉其实是慢慢好起来了,就是好得慢一些罢了,等见了桃子,我一定让她去劝,真的。”

李嶷不过一笑罢了,待到了太清宫,谢长耳问明白桃子在厨房,忙忙就奔厨房去了,李嶷微一踌躇,还是沿着竹林间的小径,一直走到池边,转过一个弯,只见那几楹精舍就在眼前。

明月初生,照得池中碧叶如洗,菡萏微阖,月色下,池塘中似飘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池中蛙声阵阵,甚是聒噪。他沿着竹廊走到水榭前,见门缝窗隙间透出晕黄的灯光,忽又犹豫。

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轻响,池中群蛙突然静默下来,扑通一声,不知道是有蛙儿跃起,还是有大鱼摆尾,水面风荷摇曳,翠盖如伞。

李嶷看了看檐角,腾身跃起,脚在栏杆上一点,伸手便攀到了檐上,然后倒挂金钩,往窗隙中望去。只见水榭内案几上红烛晕晕,靠临水窗下放着一张竹榻,阿萤和衣侧卧在竹榻上,脸朝着内侧,从这檐下窗隙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穿了一件素色的薄罗衫,

确实看着又比三日前更瘦了,她本来就肌肤胜雪,此时卧在竹窗下,更像是冬天竹林下浅浅的一痕雪,只怕呵口气就会消融殆尽。

他十分不忍心再看,无声地从檐上翻落,悄悄推开门,心道她若是未睡,只怕自己踏进房内,走得近了,她终会知觉,那她必然会转过头来看自己一眼;若是真睡着了,那自己也能好好看她一眼。于是落足无声,慢慢朝竹榻行去。

一直走到竹榻前,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于是他屏住呼吸,小心地探头看了她一眼,她双目虽阖,但显然睡得不甚安稳,眼珠在微微转动,睫毛也在轻轻颤动,他怕惊醒了她,小心地不敢再有所举动。忽然,她呼吸急促,似是被梦魇住了,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听似在挣脱什么一般,哽咽着喊了一声,却是含糊不清。他正犹豫间,她又哽咽着喊了一声,这次他听得真切,是在叫自己十七郎,情不自禁就上前搂住她,低声温言道:“阿萤,我在这里。”

她从梦魇里挣脱出来,刚刚醒来,人还是恍惚的,也许因为重伤久久不愈,精神不济,眼睛微微抬起,蒙眬地看了他一眼。她瘦了许多,整个人倚在他的胳膊上,轻得像一只鸟儿一般,她似乎还没有真的醒过来,所以甚是依恋他:“你到哪里去了?”

他就势坐下,将她揽进怀里,如哄孩童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哪儿

也没去,就在这里。”

衣袖上有微微的凉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哭了。她是一个从来都不哭的人啊,伤得那样重,救治的时候,医士几次三番地说,只怕不好,将她手臂上的箭头剜出来的时候,是他抱着她,一定痛极了,因为她把嘴唇都咬出血了,但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他顿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都慢慢地坍掉了,像是水银一般,无孔不入,有什么东西正在滚动。过了良久,她终于真的醒了,也明白过来了,却是狠狠推开他,转身又面朝里躺下了,看也不曾再看他一眼。

他心下酸楚,过了片刻,终于说出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再傻不过的话来:“阿萤,你若是生气,要不捅我两刀出气?”

只是你别这样不睬我啊。

可是后面这半句话,便似一块滚烫的木炭一般,哽在他的喉咙里,既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人人皆道他聪颖,从来裴献视他比亲生之子还要期许,裴源自不用说了,除了偶尔嘴碎,其实心里是膺服他的。至于镇西军上下,又哪个不敬佩他,这敬佩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皇孙皇子,更不是因为他是主帅,是因为他率着众人,一仗一仗打出来的。众人皆道他极擅谋略,又知兵法,陷杀庾燎,雀鼠谷口射杀段甄,破段兖十万大军,名动天下,然而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

她倔强的不肯理他,过了良久,他

叹了口气,俯身揽住她的肩:“阿萤,你不要再生气了……”

她头也没回,只是冷声道:“撒手。”

她虽然声音极冷,但听在他耳中,便如玉语纶音一般,他笑道:“阿萤,你肯跟我说话啦?”

她见他不肯撒手,纤指一翻,指间夹着数枚细针便向他手掌刺去。他手掌一翻,曲指一弹,正弹在她腕上,那些细针便脱手飞出,钉在板壁上。她一击不中,翻身而起,以肘撞向他,两人迅速过了七八招,她本来就伤势未愈,气力不济,李嶷不过是陪着她玩罢了,到最后还假装被她一脚踹中,倒在榻上,满面痛楚之色,连声直叫哎哟。她怒目以示,转身便要离去,他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只微一用力,便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一起滚落榻上。她气得极了,拳脚也没了章法,乱踢乱打了片刻,终于被他捉住手,困在身下,他本来俯身想吻她,但看她眼睛狠狠瞪着自己,眼眶微红,鼻尖微皱,真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到底不敢造次,叹了口气,松手放开她,她立刻躲到榻角,抱住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垂头丧气了片刻,说道:“阿萤,我走了,你好生歇着吧。”

他怏怏地离去,过了好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只见案上那支红烛已经燃去了大半,光晕滟滟,烛泪滚落凝结,便如珊瑚一般,挂在烛台之上,长

风寂寂,静得似乎能听见榭外池中荷叶上露水滚落的声音。她不禁也叹了口气,心中烦恼无限,将下巴重新搁在膝上,怔怔地出神。

从这一日起,李嶷便总是送花来,有时候是茉莉,有时候是晚香玉,有时候是不知道什么野花,香喷喷的甚是好闻,也并不假于人手,总是他亲自送来,就放在水榭门外的石阶上,她每次看到了,就叫桃子扔了去。

桃子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软磨硬泡,终于让谢长耳去说服了李嶷,让她进城去抓药。

“我说校尉你的伤势要紧,秦王就答应了。”

桃子眼神中有异样的神采,“为了瞒过他们,我就去了好几家药铺,其中有一家,原是咱们埋在洛阳的暗桩,到底让我知道了,节度使已经遣人来到洛阳,而且是宋郎将,他还住在城中不肯走,想逼李嶷交出咱们。”

她点了点头。桃子又问:“校尉,你想出法子没有,咱们到底怎么脱身?”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