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柳幸幸局促不安,忍着想要掩藏起来的冲动,站着让人评头品足。
江姮拿过帷帽重新替她戴上:“既然诸位看清了,那散播谣言之人,一定要抓来好好审问。”
段秋淋回过神来,连连称是。
柳幸幸结束这煎熬时刻,双手后知后觉发冷。晏清光说以后恐怕会祸事不断,或许指的就像现在这样被迫现于人前,不仅她不安稳,还会让晏家左右为难,而今已经走到这个境地,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该怎样才能顺应心意自由自在地活,又不辜负他人?
她从昨夜开始,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翌日,柳幸幸在客栈里听人传来话,说那个造谣的已经畏罪自杀,身份乃是一个绣娘,为了自己的绣品能够选上,便听来那些颠倒黑白的事,好一顿添油加醋,让人信以为真。
柳幸幸觉得这是假的,她看晏清光和江姮的神色并没有多高兴,也就不问了,真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不能左右结果。
从治所回到凉县,江姮还真操办起认养女的事情来了,她还以为随便走个过场就好,谁知把在老宅的小公子带来,让他叫阿姐,她瞬间手足无措,心间泛暖,险些迷失在此,忘了要做什么。
随着年关将近,天愈来愈冷,治所传来消息说,他们的祝寿图被选上,年后就送去京都,让柳幸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勇气去找江姮谈话了。
原本屋里还有琳琅,慧嬷嬷这些人,柳幸幸小声说要谈一些私事,江姮便把人屏退出去。
柳幸幸把酝酿在心里好久的话说出来:“义母,我、想离开这里。”
相思不如日相见
江姮瞬间收起笑容:“不行,外边这么乱,你一个人难道又要躲到山上去?放心,不会再有人找你的麻烦。”
“不是这样,我不怕有谁找我的麻烦,我是怕给您和义父、晏家带来麻烦。”
柳幸幸真心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江姮心下感怀:“我们还不至于护不住你一个,你不必想太多,以后就算我们不在,还有嘉川,他会一直把你当做阿姐。”
柳幸幸落下一大滴眼泪,断断续续止不住,江姮替她擦着眼泪安慰:“好了别哭,你是个好孩子。”
柳幸幸深吸口气:“义母,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治所那件事是林家干的,那个绣娘是替死鬼,我还知道……知道林老爷在家里失足落水死掉并非意外。”
她嘘声说着最后这句话,神情悲戚。
晏清光收到易水的信的那天,她出门时,听到晏清光叫人去请林叙白,那口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意,冷得她打寒战,无师自通地悟出何为杀意。前几天,晏清光去林家吊唁。
柳幸幸收止哭声:“我今日能有这份造化,已经很好了,不敢奢求更多,而且,万一又被人拿出来说事呢?不如、当我已不存在于世,便无人再如上次一般,有机会为难您和义父了。”
江姮心下一沉,知道柳幸幸说出这话的确不是一时脑热的想法,这样的釜底抽薪,这样断得干净。
柳幸幸忽然跪下来,江姮立马托住她:“你这是作甚?”
柳幸幸道:“您若心疼我,便指我一个去处茍活,大恩大德,来世一定相报。”
“你……”
“义母,这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江姮久久沉默,把柳幸幸的眼泪擦干净,再仔细整理她的鬓发,对于柳幸幸,初始的欣赏,命运坎坷的心疼,到现在看清她如明镜般的一颗心,不当卷入污浊之地。
“柳婆婆一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柳幸幸抿嘴一笑:“对,幸幸是很幸运之人,婆婆之后还能遇见您,遇见许多心善的好人。”
江姮怜爱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与老爷商量,快过年了,要高兴些。”
“好。”
柳幸幸心中的石头落下,她当然也想好好生活在绣园里,但如果不能,她要找到新的生存之地。
江姮这一关过去,她又陷入新的苦恼,苦恼于该不该和陆迢说,也苦恼于这下真的不能再见到他了,一想到如此,她心里就泛酸。
思来想去,应当好好跟他道别,毕竟那天还给他钱的荷包,她回到晏宅时,出现在她的包袱里。
哎,恩公,好人吶……
等到小年这天,柳幸幸明说这件事,承受过陆迢不小的恩情,要去给他送礼,江姮准许,她立马穿戴好了去衙门找陆迢。
陆迢很快就出来,等看到柳幸幸后才放慢脚步走近,也注意到柳幸幸身后还有个小厮,提着大包小包,还有一只鸡,一看就知道来意了。
“近来可好?”
“嗯。恩公小年吉祥。”
柳幸幸指着小厮手里的东西,“提前给您拜年。”
这次不如中秋那时别扭,陆迢声音都多了几分欢愉:“小年吉祥。”
柳幸幸与小厮道:“可以先帮恩公拿进去吗?”
小厮笑道:“没问题,姑娘在此等候一小会儿。”
柳幸幸见到陆迢,有着难言的高兴,像冬日里注入的暖流,她左看右看,发现衙门在还有其他捕快探头,一副很好奇的样子,还有隐隐约约的兴奋,她尽量小声:“恩公,我这次,也是来同您道别的。”
陆迢嘴角紧抿,他习武之人,再小的声音他也听得见,可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柳幸幸又重复一遍,陆迢透过帷帽薄纱想看清她的脸,朦朦胧胧地。
“晏老爷年后要入京都,你也一起去吗?”
陆迢忍住要拂开薄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