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男人声如洪钟,余幼笙终于能畅通呼吸,隔间落锁。
针头刺进皮肉有细微刺痛感,余幼笙低头,拇指摁着圆笔末端,一点点将胰岛素推进身体,若有所思。
和季风相处让她感到窒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必须尽快说清生病的事,这样对方哪怕对她再有好感,也会立刻知难而退。
余幼笙对此很有经验。
良久,她终于从洗手间离开,满心想着怎么和季风开口。
自然和刚到场的季晏礼等人擦肩而过。
“做成几个亿的项目,庆功宴就请我们几个吃茶餐厅,季总是不是太抠了。”
邱琛懒散在方桌旁坐下,嘴里嫌弃,却一连点了七八道菜才停下,扭头瞥见斜对角那桌,咧嘴笑了声。
“你看那是不是季风,上个月求你投资那个,”
他手肘碰了碰旁边季晏礼胳膊,
“对面是他女朋友?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
“不是。”
季晏礼忽地出声,低凉声线让剩下三人都是动作一顿,纷纷抬头,就见男人面无表情:“相亲而已。”
“这你都知道?”
邱琛心想这人最近怎么喜怒无常的,“不过就季风一言不合就发飚的暴脾气,相亲的妹子是真惨。”
季晏礼抿唇不语,视线停在不远处正交谈的两人,镜片后的黑眸是深邃幽寒。
初春寒凉未褪,余幼笙今天换了身浅紫色的宽松毛衣和同色系薄纱裙,蓬软黑发用竖夹随意盘起,温雅精致中又不失慵懒随性。
平日不施粉黛的脸画上淡妆,朱唇皓齿、细眉笑眼,原本温婉清秀的五官,又有几分媚态天成的勾人意味。
对面的男人正殷勤给她递菜,她一愣,笑着接过。
称得上温馨一幕。
季晏礼只觉得无比刺眼。
“刚上的菠萝包,你尝尝。”
余幼笙刚回到位置坐下,季风就将甜点推到她面前:“怎么去这么久,再等菜都凉了。”
刚注射胰岛素不能吃高碳水,余幼笙只能勉为其难接过甜点,纠结开口时机。
以往她都是相亲结束才坦白,季风是唯一还没上菜、她就只想逃走的对象。
见她脸泛薄红,季风还以为余幼笙害羞,不由自满道:“刚才介绍人问我想法,我说我挺满意你的。”
“我这人读书少、不搞弯弯绕绕一套,你说你想找个人品好的,我觉得我还行,你要是觉得合适,我们就试试——”
“季风先生。”
余幼笙听男人夸她就头皮发麻,更不敢再拖延:“我们恐怕不合适。”
“不合适?”
拒绝来的猝不及防,季风意外地瞪大眼睛,“你觉得我人品不行?还是——”
“是我的问题,”
男人的高声反问成功引得旁边几桌看过来,余幼笙笑容发僵,“是我身体不太好,有一型糖尿病。”
季风不信:“糖尿病?那不是老人才会得吗?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得糖尿病了?”
男人反应在意料之中,余幼笙不想解释,只希望他不要再喊:“介绍人那边,你可以直接说是我的问题。”
季风有一瞬考虑过再试试,转念又觉得是余幼笙先隐瞒,再回忆起他刚才自作多情,借着酒劲,恼羞成怒道:
“你有病怎么不早说啊,这不是骗人吗?!”
这时服务员端菜上桌,轻声提醒:“先生请往后靠靠,小心烫——”
季风被打断,猛地拍桌子:“吵什么,没听见我正在说话吗!”
巴掌砸在桌面那一刻,余幼笙感觉好像有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疼的呼吸都艰难。
够了。
她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