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遥看了他一眼,将草药尽数交给他,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半晌,才缓缓走进草棚。
南辞如同一个刺猬一般恶狠狠瞪着走进草棚的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眸尾湿润通红,看起来极其狼狈可怜。
沈微遥拾起地上放银针的包,轻轻拍了拍,一屁股坐了下去,将银针放到自己大腿上,瞥了一眼正在熬药的林轩,紧接着便死死盯着南辞,问道,“他恨你?为什么?”
沈微遥的语气极其淡然,没有一丝疑惑感,也没有威胁审问的意思,却让南辞心中警铃大作。
只因面前这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魔头。
南辞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微遥见状皱了皱眉,看了远处的林轩一眼,心中了然,抬手在他脖子上点了个穴位。
“混蛋,我一定杀了你!”
南辞艰难的抬起头,恶狠狠瞪着沈微遥,那眼神恨不得将沈微遥撕碎一般,“我一定……一定杀了你。”
沈微遥被逗乐了,像是耐心被耗尽了一般,抱着胳膊嗤笑道,“为何要杀本座?屠你余山满门的人又不是本座,你也看到了,那批黑衣人与本座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浑浊的老眼终于盛不下那汪深潭,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溢出,哽咽的看着沈微遥,咒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你该死。”
因为是林轩父亲,尽管心中恼火,沈微遥也没法发作,只能阴阳怪气的笑道,“是是是,本座该死,想本座死的人太多了,本座自己知道。”
远处正熬药的林轩其实听见了南辞说的话,心中对自家父亲的不满又多了几分,可看见沈微遥又如此耐心的对待南辞他又暗自垂下眸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身为儿子,本应该是他尽孝才对,可真正尽孝的却是沈微遥。
他的主子。
林轩拨弄了煮药的火堆,火势变得更加旺盛起来,上面煮的药也冒起了白雾,咕嘟咕嘟的响着。
“你死有余辜,罪该万死。”
南辞依旧喋喋不休的咒骂沈微遥,而后者淡淡的望着他,想杀他却又杀不得,只好恨恨的在心里盘算怎么恶整这个老头。
“是啊,您说的太对了,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本座死了,您猜林轩会如何?他会原谅您?还是会随本座而去?您不妨猜一猜。”
沈微遥微微俯身,故意凑在南辞脸前低声威胁,说着,眸子还不停的瞥林轩,生怕那人听见。
闻言,南辞本就滴着泪珠的眼睛更加控制不住,老脸也憋的通红,怒瞪着沈微遥,顺便又心酸的心道自己儿子的名字居然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姓林,名轩。
他闭了闭眼,心瞬间跌入谷底,语气陡然变得无力,绝望道,“他叫林轩?”
“对。”
沈微遥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他刚来本座身边时本座为他取的名字,父亲觉得如何?”
事实上,这个名字是因为林轩立了功,他额外赏赐的,今生前世都是如此,而他此刻却断章取义的说是为他取的名字,着实给南辞气的不轻。
药香伴烛光
“他叫南昀!”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挤着牙缝出来的,语气悲痛又无奈,每说一个字,南辞心中的酸楚便加重一分。
他知道,南昀这个名字,从今往后,那人是不会再用了。
沈微遥愣了一下,像是被南辞的反应吓到了,随即反应过来,勾了勾唇角,心道轻而易举便套到了林轩原本的名字,得意的勾了勾唇。
他可不打算叫林轩改回去,这个名字好听着呢,打听出来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望了望不远处的林轩,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满脸痴情模样,喃喃道,“他叫林轩,是我的。”
南辞没听清他的话,只隐隐约约听见了沈微遥说什么东西是他的,也不知具体说的什么。
像是卸下了所有力气一样,南辞无力的躺在地上,贪恋的嗅着地上铺的斗篷上的香草气味,应该是林轩的斗篷罢……
南辞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脑子越发迟钝,艰难的继续思考,沈微遥的斗篷还在身上,而林轩的不知所踪,那个羽山小弟子……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他的斗篷也在身上,林轩……是林轩的……
想到如此,他便再也没了力气,彻彻底底的昏过去了。
见到南辞忽然不动弹了,沈微遥心中一凉,心道自己把老丈人气坏了,手脚并用,连忙起身查探。
还好老人家只是昏迷了,如此,他猛的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又心虚的望了望外面正在熬药的林轩,偷偷拍了拍胸口,后怕的不行。
待林轩将药端过来,沈微遥一把抢了来,殷勤的道,“你去歇着,我来罢。”
林轩摇摇头,瞥了南辞一眼,看起来有些无情,紧接着再看沈微遥时,又换上了无奈和乖巧,争道,“属下来便好,不敢劳烦主人。”
“他也是我爹,算不得劳烦。”
沈微遥笑了笑,理所应当的接下药碗,不忘嘱咐林轩歇着,“快坐下歇会,待会还得你把咱爹身上的银针取下来。”
一句咱爹叫的比林轩还亲,让他这个亲生儿子满心羞愧,同时也更加讨厌南辞。
若非是还他生育之恩,又岂会伸手救他,自然也不会为沈微遥平添麻烦。
想到会给沈微遥带来麻烦,林轩又是一阵自责,早知道就叫沈微遥误会去了便是,到时候请罚,叫他狠狠罚一顿,再死皮赖脸的留在灵月教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不会为沈微遥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