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人开了口,“不错,不过可以借朝中主和派挡些时日”
邵状宁几乎想断耳自结,父亲的身音就这么出现在他的耳畔。
“溪城总兵倒是有些厉害,太子殿下拿了城防图竟也破他不得”
邵状宁听闻父亲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娼妓之子罢了,不值一提”
——娼妓之子罢了……父亲,原来你一直都是这般看师哥他……
空竹继续开口,“房轻舟暂且不说,可我却知道,邵将军的儿子却是真的天赋异禀”
邵状宁还没听到邵文的回语前,犹豫着还是选择听下去。
“他不伦不类,败坏家风,陛下有意让他分我之权,我让流苏杀他不成,伤了宁王倒也无关紧要,谁不知给他分权,陛下就是向着宁王,可最后,却给平王做了嫁衣”
听到那句“不伦不类”
,邵状宁的心明显地揪了一下,随之而来是酸楚,让他喘不过气,可知晓一切的他,却不知这悲应当从何算起。
——原来,要杀我的那个人,却是我敬重了那么久的父亲
——我以为我能寻到的安慰,却是图穷匕见的最后一刻
他一时找不清楚缘由,如果是因为自己分了父亲的权,他可以不要,他可以永远只做个闲散的人。
可这权分明是分给长明,他只要与他站在一处,陛下就会给他分权,一切就不可挽回。
——所以,我和长明从始至终就是个错误吗?
邵状宁摇了摇头,“不可能”
他一遍遍说给自己听。
子逸身死,平王夺权,北疆失陷,桩桩件件向他刺来,都不找一切的缘由——他越是纠结,真相确越是锋利,越划得他双眼鲜血,什么也看不见——他越是坚韧,却越是脆弱地不可一击。
从邵府到宁王府的路,他千遍万遍走过,跑过,可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走错过。
他一时不知道,错处到底是什么,在哪一个路口他却就走错。
此时的宁王府安静得可怕,四月阁的灯还亮着,却让邵状宁的心更加生疼。
他回到自己和长明的寝房,轻轻合上了门。
——他想到陆府的倾覆,尚且对断长明影响如此之深,那父亲的叛国通敌,是否只会更加可怕?
他不需要答案,他知道后果一定会比他所想的更加残酷。
他打开自己装着物件的箱子,是断长明每一次给他写的诗集,压在最下面的就是他视若珍宝的那一纸婚书。
他想到断晚秋那日早上抱着他,就那么静静地听他念那一纸婚书。
而此刻的他——他一句一句地念,一遍一遍地念,却怎得也念不清,却越念越模糊——他才发现自己哭了,哭得他看不清婚书上的字,可那些话语分明已经烙印在他心上,
“断刀惊世,提剑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