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这边确信,关于惜玉,知道的只有她和贺勘、穆课安。
其中,三人谁也不可能泄露出去。如今祁肇这样问,怕只多是他的怀疑罢。
“我一直在找她,”
祁肇淡淡开口,想维持住脸上的笑,似乎并不容易,“我不信她死了。”
孟元元神情找不出一丝破绽,就当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她却在祁肇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挫败。
或许当初,她若不出手相救,惜玉应该会凶多吉少。
同为女子,孟元元心疼那个可怜的姑娘,明明十六七岁的妙龄,偏得人已经忘记了怎样笑。她也是半年的相处,才真正与惜玉走近些,那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子,祁肇凭什么将人糟蹋成那样?他又凭什么以为惜玉愿意回来?
她自觉是个情绪还算稳定的性子,可是面对祁肇,孟元元心中不能平静,甚至想拂袖而去,不与他多言。
不过心内细想,他问这些似乎有些许的不对劲儿。要说惜玉的事是遮掩的严严实实,可是当时却有一丝疏忽之处,便是在红河县。
孟元元当初和贺勘并没有消除隔阂,她救下惜玉也是瞒着他的。惜玉只剩下半条命,她将人养在县里的一户人家中。若是祁肇细查,难免不会现点儿蛛丝马迹。
“小侯爷在说什么?”
她勾着唇角,挂着柔和的笑,“今日侯夫人生辰,可不兴说不吉利的话。”
话说得客气又周道,面上恬淡。
越是这样,祁肇心中的那点儿希望,便一点点消逝。当初在洛州,年底出去的船只有贺勘的那艘,所以他是怀疑惜玉上了那船。
之后,他和贺勘走近,以为可以知道她的下落。可是没有,完全没有。贺勘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性情有些冷漠,定然不会特意救一个不明底细的女子。
如今,不管是宫里的贵妃,还是家中父母,都着急为他定下亲事,他自己也认为该是成家的时候了。可心中就是放不下那个倔强的丫头,想要找到她。更是在方才,与母亲生争执,扬言离开京城,去权州。
可笑,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儿,亦或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真的死在了江水中……
孟元元压住心绪,面上表现得很耐心:“淑慧还在等着我,今日多谢小侯爷款待。”
说罢,对着人浅浅一礼,随后迈步从人身旁擦肩离去。
交错开的一瞬间,孟元元笑意淡了,清凌凌的眸子几分冷淡。这辈子,惜玉都不要被他找到,让那姑娘好好地,找到她自己的人生罢。
走出游廊的时候,天上飘下了细细的雪絮。
孟元元仰脸,几点冰凉落于脸颊,回头就看见祁肇仍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水榭中一派热闹,尤其是姑娘们,眼见外面下雪,纷纷跑出去,站在栏杆旁说笑赏雪;夫人们则就坐在水榭内,说着最近京城里的新鲜事儿,拉些家长里短的话。
有眼尖的已经现,关夫人不在这儿,只有关希蓉
独自一人,默默坐在角落中,不与姑娘家出去看雪,也不插话夫人们。
瞧着,这是祁家和关家对上了?
似乎细想一下也有可能,关家现在势弱,希望借助联姻靠上祁家;而祁家这边也着急想为祁肇娶妻。
没一会儿,雪竟然下大了,冰封的湖面上很快铺了一层薄雪。
夫人们纷纷起身,想趁着路还好走,带着各自的女儿回家去。侯夫人适时现身,招呼着一众人走出水榭。
姑娘们则先一步走过栈道,回了岸上,对这下雪天倒是觉得有趣儿,不时嬉笑两声。
突然,她们的笑声渐渐小了,视线看去不远处的岸边小径。
冰湖,岸边垂柳已经光秃,是冬日里的萧索。
纷飞的雪中,有人撑伞而来,身姿颀长,是个年轻男子,样貌出众,步履文雅。
男子轻抬伞面,往这边扫了一眼,随后视线定在连接水榭的湖中栈道上,嘴角若有若无浮出一抹笑意。
贵家姑娘们甚少出门,自然不认得这男子是谁,俱是好奇着,想着莫不是在场那位夫人的儿子,过来接人。
她们眼瞧着他越走越近,壮着胆子去看人好看的脸,心底里盘算着,记下是哪家公子……
“哥。”
秦淑慧自一众姑娘中走出来,唤了来人一声,随之轻着步子走过去。
贺勘脚下站定,看眼过来的小妹,道了声:“先去马车上罢,我去接你嫂嫂。”
说完,丢下一脸欢喜的秦淑慧,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姑娘们眼睁睁瞧着出色的郎君打身前经过,有人面上难掩羞涩。只是站在最后面的关希蓉,表情略略的复杂。
相比于今日与祁家这不伦不类的议亲,关希蓉想起当初姑母安排自己与贺勘……可终究世事无常,有些东西谁也猜不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