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凛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郑锦文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转身便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他手撑着地,狼狈地爬了起来,胸膛还后知后觉一阵火辣地疼。
冯武大抵是喝得有些醉了,这一脚踹毕,自己也忍不住晃了几下。他斜睨了那衣冠不整的人一眼,眼中满是鄙夷的神色。
他将手里喝得还剩了一半的酒瓶放到郑锦文眼前晃了几下,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身份,这朝廷岂是你想来便能来的?这陶瓷乃出自朝廷匠人之手,你若拿去卖了换些银子,也够你去置办几身像样的衣裳了。”
郑锦文却没伸手去接,他抿了抿唇,两眼死死盯着对方。
‘啪嗒’
伴随着一声脆响,纯白色的青瓷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里头的酒登时便洒了出来,溅了少年满脸。恰逢雪至,寒风吹过,再搭配上酒的火辣,他禁不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哎呀,你瞧我这手,向来是上了年岁,连个酒瓶都拿不稳咯。”
冯武说罢,脸上浮出了一抹挑衅的笑,离开前还拍了拍那侍卫的肩,故意提高了音量道:“你们可得看好些了,可别让一个疯子毁了公主殿下的大婚。”
郑锦文伸手抹去脸上挂着的水珠,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又愣愣地朝着里屋望了好一会,方才垂头丧气地挪着小步离开。
沈茵莱不愧为沈裘最为疼爱的公主,今日的盛宴比赐婚那日要盛大了不知多少倍。
林岁岁趁着宴会上人正多,便随口扯了个谎溜了出去。
“林二小姐,洞房前殿下不能见任何人,还请先回。”
她还未走到沈茵莱待的房间,便被看守在半道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我……”
她正欲辩解,屋门却忽地从里打了开,姑娘一袭红衣,嘴角挂着浅笑,对着侍卫轻声道:
“本公主还未曾用过晚膳,你可否去寻些来?”
那侍卫愣了片刻,随即便应下声来转身而去。
“岁岁,我等了许久,你可算是来了。”
沈茵莱将人请进屋,禁不住嗔怪道。
“殿下,厅堂人多眼杂的,我费了老大劲才到这来……”
林岁岁话未说完,忽见对方眼角挂了一颗豆大的泪珠,脸颊还有两道浅浅的泪痕,忙把剩下的话堵了回去,道:“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落起泪来了?”
沈茵莱用手绢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珠,却不答话。她挪步至桌前坐下,道:“岁岁,来陪本公主喝两杯罢,就当,给我的送别酒了。”
“殿下说的这是哪儿话?您可是嫡长公主,他裴之珩不过是个质子罢了,往后成婚了,您也定然还能住在这宫中。”
林岁岁顺从地到她身旁坐下,想着缓和缓和气氛,便打趣道:“想不到殿下平日里看上去是那般的弱女子,可竟也会同男子般饮酒。”
桌上的羽觞很快被斟满了酒,沈茵莱拈起酒杯送至嘴边轻抿了一口,许是酒味太冲,她又将杯子放回原位,这才满脸怅然道:“岁岁,你知道吗,那个人他三年前就说了要我等他,他告诉我,待他功成名就那一日,必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我,”
她说着,又忍不住边落下泪来,“可是如今,我却再也等不到那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