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顿文雅的笑了,一边招招手唤来侍者。“陈小姐喝点什么?”
“普通的红茶就好。”
我说,“多加几块糖,谢谢。”
侍者冲我点点头,温斯顿又问:“不配些甜点?”
我笑眯眯的摇头,“jonathan被我派去买冰淇淋,所以甜点有着落了。”
温斯顿笑了出来。他打发走侍者,对我眨了眨眼,“能把jonathan这样差使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谁让我是伤员呢?”
温斯顿含笑呷了口茶,“陈小姐真的觉得只是这样?”
我自然是在开玩笑,但我也没想到会被这样反问,所以愣了愣,下意识口不对心地说:“还因为我救过他吧?”
温斯顿没有否认,也没有忍痛。他慢条斯理的往杯中又放了一块方糖,“还有呢?”
他问的很随意,双眼则透过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温不火的注视着我。不知是因为话题本身,还是上了年纪的人与众不同的犀利,哪怕他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窘迫。
他在问什么呢?难道他不是刚见到我吗?
见我没有回答,温斯顿没有重复,也同样没有等很久。侍者端来了我的那份茶,温斯顿很体贴的帮我夹了两块方糖到杯中,“希望陈小姐不要介意,只不过我认识jonathan很久了,还没亲眼见过他这么在意什么人。作为老朋友,忍不住多几句嘴。”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向我致意,我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有些混乱的思绪才慢慢平定下来。
“我当然不介意。”
我摇摇头,“只是有些事情,连我也不太明白。”
“不太明白?不敢明白?”
他敏锐的捕捉到我的用词,“陈小姐,你知道吗?聪明人往往都只会在一件事上犯傻。”
这一次我的大脑反应快的超出我自己意料,“爱情吗?”
温斯顿又眨眨眼,像是认同了这个答案。
我感觉握着杯子的手一阵发热,连带着脸颊也好像被喝下去的热茶蒸烫了。如果说曾经阿德里安说出类似的话时,现实还有着太多不确定。但在过了这么久后再听到这些,就连我想逃避也不可能了。
甚至于在jonathan的故友家里,在意外发生之前,他似乎的确下定决心了要和我说些什么。那么现在,是因为顾及我受伤,所以才又被拖延下去了吗?
我沉浸在思绪里,不由有些恍惚,半晌才想起我此时并不是孤身一人,忙抱歉的笑了笑,“谢谢您的忠告。但是说实话,我们还是第一次见,您这么鼓励我,怎么就能确定我对他来说是个好的选择呢?”
温斯顿轻声笑了,“我当然不了解你,但我了解jonathan。我看得出,你让他很开心,像个真正的活人一样。这一点,总不会是错的。”
忽然蒙受了某种赞扬,我缓慢地眨眨眼,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才好。但温斯顿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像是叹了一声,脸上的温和也真实了几分。
“陈小姐,jonathan大概不是个普通人概念里善良的人,但他绝对是个非常纯粹的人。我相信每一个与他有些交情的人都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宿,即使这意味着他会远离我们的世界。”
我张了张嘴,还没想好从哪个方面回答,他却忽然看向我身后某处,笑容重又展开。
“啊,陈小姐,我想你的甜点外卖到了。”
他说,“下一次,我建议你尝试一下我们主厨做的冰淇淋,相信也不会让你失望。”
他站起身迎向jonathan,同时不着痕迹的对我低声补充道:“不过此时此刻,别忘了用心犒赏你的外卖员。毕竟除了你,他仍能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少了。”
80
这一晚,我久违的仰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窗外的夜空很明亮,不知是被摩天楼遮挡住的圆月照亮,还是被满城不落的霓虹点亮。
由于一直以来为了让我能舒服的休息,我们呆的一直都是大床房。而不知怎么,一度并不避讳与我同床共枕的jonathan忽然坚持要睡在窗边的地毯上。加上我隐约觉得,随着我的身体日渐好转,他沉默着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甚至出神到不自知。明明我还一直等着他把我受伤那晚他没说出来的话告诉我,可是现在,我愈发的搞不懂他原本要说什么。
想起下午时温斯顿说的话,我心底涌起一阵躁动。就因为我和他都在这方面太怯于向前一步,才把有些可能早该说的话拖了这么久。而到现在,我竟然还在犹豫。
“jonathan,你睡着了吗?”
我突兀的问。
床边的地毯上传来细微的悉索声,一个淡而温柔的声音答道:“没有。”
我忽然有些心慌。过去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本来让这个寡言的人愿意将关心表现出来了。可此时此刻他又开始用最简短的句式回答我——这是怎么了?是我多心吗?
我有那么一瞬间想打退堂鼓,但我还是一鼓作气的问了下去。
“那晚在你朋友家,在有人打扰之前,你本来想对我说什么的?”
我问的很直接,没问他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不给他搪塞的余地,直接问他想说的是什么。所以预料之中,回答我的是甚为长久的沉默。
我等了一会儿,便猛地坐起身扑到床边去看他。情绪激动的后果就是我忘记了自己还有伤,然后理所当然的扯到了伤口。原本想充满气势的瞪视,很不幸的成了眼泪汪汪的哭诉:“你、你怎么不回答我!”
原本在枕着手臂发呆的jonathan被吓了一跳,连忙靠过来扶住我,也忘了自己不打算和我说话似的迭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抻到伤口了?很疼吗?你不要动,我扶你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