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开门,惊喜又心情复杂的唤道:“叶伯伯,还真的是你呀!”
来人正是我们住了一个月的公寓的主人,我养父的至交好友,叶远鸣。虽已年过半百,但这个男人仍然身姿挺拔,眼神明亮,连眼角的纹路增添的都是威严,端的是军人风姿。
我没有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也没问他怎么这时候来,因为以他的身份而言,他做什么都一定有站得住的理由。如果需要解释,他自然会告诉我。
叶伯伯点点头,算是问好。“我也不想大年夜来找你,但我没法再拖了。”
我微微一怔,听这话的意思,叶伯伯果然早就知道我回来了,但是他一直没登门,很可能也是知道有别人在,才特意没来打扰我。至于没办法再拖,也就是说其实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只是有人为我们撑开了保护伞,而此时伞外的情形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见我发怔,叶伯伯没有浪费时间。他侧头看向jonathan,眉峰不自觉的微微扬起,眉宇间有种不刻意、却不怒自威的气场。
“给我们几分钟,我需要和遥遥单独聊聊。”
他用英语对jonathan说。
jonathan看到我们交谈的神态语气,肯定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可信,但还是略有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才点点头走出厨房,并关上了门。
叶伯伯见他出去了,才重新看向我,神情显得很严肃。
“遥遥,这个杀手,你相信他吗?”
令我吃惊的是,叶伯伯开口问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我还是愣愣地点点头,几乎不假思索。
叶伯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脸上的严肃少了几分,担忧多了几分。
“好。等等你和他收拾好东西,半小时之后我会派人送你们去机场离境。”
他简短地交代道。
其实意识到来访者是谁的那一刻,我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八成中国也呆不下去了,所以没有多问,而是答了声知道了。但叶伯伯没有立刻去安排,而是继续锁眉看着我。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对不起,遥遥,叶伯伯这次保不下你们两个人。如果你不够信任他,我还可以让你留下,带你去向上级申请特殊保护,但这样的话我们也就必须将他列为敌人,参与对他的追捕。现在你信任他,我只能送你们离开,你们的事中方完全不干预,余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他少见的说了一大串话,末了好像安慰我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位朋友在国际上的名声很响亮,我相信他保护得了你。”
我有些反应跟不上,半天才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作为军方官员,自然也代表了中国军方的态度,所以他不可能担着把国家推进一个尴尬境地的风险,因为私情强行保下我和jonathan,所以他现下能做的,就是送我们离开。
“我理解的,叶伯伯。”
我微笑,“不过就这么放我们走,不会不好交代吗?”
叶伯伯见我这样反应,似乎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
“没事,正好管海关的那个人我看不顺眼很久了,即使丢了面子也可以赖到他头上。”
他拍拍我的肩,“好了,别担心这些,你们务必准时下楼,我的人和车不方便在这里久停。”
“没问题。”
我说。
叶伯伯离开后,我找到jonathan,简短的向他描述了目前的状况。听了我的话,jonathan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我还以为他是担忧下一步去哪里,没想到他却问我:“你这位伯伯叫什么?”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答道:“叶远鸣。”
jonathan脸上显出了然的神色,“难怪。”
我隐隐猜得出他在说什么,却还是追问道:“难怪什么?”
jonathan看着我,眼神里有几分愧疚。“难怪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遇到麻烦。你伯伯是陆军中将,很可能是他暗中派人在保护我们。”
我心中有些沉重,也知道为了这样的举动,叶伯伯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但事情已经发生,愧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不如加紧配合别让他的苦心白费。
于是我安慰的握了握jonathan的手臂,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别担心,对于叶伯伯来说,我就是他的半个女儿,他做什么都不算过分。我们快去收拾东西吧,早点离开,别再给他添麻烦。”
jonathan无言地看着我,片刻后很细微的弯了弯唇,对我点点头。
67
和之前每一次一样,我们要带走的东西永远都只有一个背包而已。半小时后,我们坐上一辆低调的私家车,一路开到了位于大兴的新机场。
接下来的展开却有些不一样。我们没有走贵宾通道,也没有被要求变装。载我们来的司机彬彬有礼的交给我们两张登机牌和两本护照,并叮嘱道:“陈小姐,叶长官会在登机口附近等你。”
我接过来一看,护照自然是假身份,我的是中国的,jonathan是俄罗斯的,而登机牌上显示的终点是莫斯科。
大概因为今晚是除夕夜,大兴机场又刚落成不久,所以安检的人并不多,安检处的官员也只是公事公办的查验了身份就放我们进去了,有种在上演碟中谍般不能言说的惊心动魄。
过了安检,我们匆匆的赶去登机口,但看了一圈乘客也没看见叶伯伯的身影,反倒是jonathan不着痕迹的示意我看向某个方向。我一看,一个清洁工大叔正在很认真的扫地。但再仔细一看,那可不就是叶伯伯!
我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无奈的坐在原地等他慢悠悠的扫过来,才压低声音问:“叶伯伯,你来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