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老卒打着呵欠打开城门,就见一个着儒袍草鞋的少年牵着一头健壮的耕牛,准备出城,心头不由起疑,正打算上前盘问,目光扫到那少年身后牵马的硕壮身影,立时止住了脚步。
去毬!
能跟小混世魔王扯上关系的,来历不会有问题,若是因为多事得罪了小混世魔王,死是肯定死不了,但绝对会难受得不行。
程处默全副武装的出来,自然是他阿耶的指派。
用程咬金的话说:“要他一人牵牛回家,便如三岁小儿闹市持金,被抢都是小事,搞不好命都没了。”
甭以为纯朴的年代就不会有人心生歹意!
这一路上,程处默就揍翻了三波歹人。
天近黄昏,终于踏入小王庄,便见庄头上王老实的身影。
“阿耶,你咋知道额要回来?”
王恶诧异了,难道阿耶还是未卜先知的高人?
“拉倒吧!打你出门那天起,王老实天天黄昏都要来守。”
王狼毫不客气地揭了王老实的短。
王老实浑然不在意,只是憨厚地搓着手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狼挑了挑眉毛:“当真是会读书才有出息?牛都弄得一条回来咧。说好咧,额家耕地时要借用哩。”
王恶被他稀碎的逻辑弄得哭笑不得。
“哪用说咧,到时候叫王虎来牵就是哩。阿耶,这是额朋友,程处默,他从长安送额回来,今晚要在家里歇。”
王恶刻意隐瞒了程处默的身份,他不想阿耶面对程处默战战兢兢的。
“是咧,叔父,额和王恶一见如故,送他回来也是应该的。家里有啥吃的?就照平日的来,额都有点饿咧。”
程处默大大咧咧的模样倒是让王老实放下那一点拘束。
麦饭比较粗糙,程处默却不嫌弃,说是在军中出征或操练时,也和这差不多。
倒是王恶亲手炒的榆钱叶子、蕨菜,几乎是程处默一人扫光,哪怕是被茱萸辣得直吐舌头也不肯放过。
“难怪你看不上晓月楼的菜肴,凭你这一手,你若开酒肆,他们全无生路。”
程处默的评价高得吓人。
王恶报以“呵呵”
二字。
第一次吃炒菜,当然觉得新奇,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开酒肆就更不靠谱了,你能炒菜,别家就不能琢磨炒菜了?没有技术壁垒,最终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百般无聊的程处默翻到王老实收起的弯刀,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哪来的?”
语调虽然不高,但语气坚定,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架势。
“突厥人到了对岸,和唐军大战,额和王虎夜间过河,弄死了两个,结果回来还挨了顿揍,全庄老少都知道,这是战利品。”
王恶满不在乎地回答。
程处默释然,既然全庄都知道,断断造不了假,自然不会与突厥贼子有勾连。
“睡觉。”
传说中的抵足而眠在这里实现了——因为没有多余的床,且只有王恶的床板略宽——却只有程处默睡得实诚,王恶一直在高低起伏的鼾声中辗转反侧,那要命的鼾声竟然还如同交响乐一般。
救命啊!
程处默回长安,王恶本不想去学堂厮混了,但是看着王老实望子成龙的目光,只能无奈屈服。
常升虽然是先生,却不再把王恶当学生,而是拿出一些压箱底的书籍给王恶看,语气更是与同辈探讨一般,看得王虎王彪羡慕不已。
牛当然是王恶家的,可最后却形同族产,每家都轮流借用了天把,王恶也不可能阻止,只是说清楚,谁家借用了,得管牛的青草。
下了学,王恶在家门前,躺在王老实努力了许久才折腾出的躺椅,看着身边十只已经膘肥体壮的鸡,眼里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