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谢琼琚挡在阿梧身前,低斥贺兰泽,“孩子说的在理,以后多去看看阿母,亦可陪着阿梧,一举两得。”
身后孩子冷嗤一声,转头走了。
贺兰泽被人摸着手腕,低眸清晰看见她五指之间半截血色褪尽。
这之后,谢琼琚有过两回,在睡梦喊着“阿梧”
的小名惊醒。
贺兰泽拍着她背脊,擦去她额角薄汗,“明日我让他搬来这处。”
谢琼琚的梦魇已经许久不做,细算近一年她都好眠。如此下去,贺兰泽只觉又回最初那两年。
你明个起,每日抽时辰去陪着阿梧,耐心些”
谢琼琚拂开他的手,饮了一盏温茶安神,“我吓醒,是因为梦到你打他
缓了片刻,两人都神思定下些。
谢琼琚重新开口,“你阿母养了阿梧五年,纵是将当年事完整告知孩子,如今心境他亦未肯相信,只当我们是编排他祖母。我们既然回来,便往事如风散,往前走,解决当下的问题。当下也不是很糟,孩子喜欢你,但你将他带来这处,确实有一分陪伴之心,但是其中九分是为我之情。孩子多来能觉察到,觉得你不够用心或者其心不专,不怪他。
“带来这处我亲自教养,你也能见地,不是一举两得吗”
“可是你瞧得了吗罢了,去你阿母处吧谢琼琚侧过身,捧起男人面庞,“父子亲情要培养,母子之情要修补,既然回来了,便自在些。
你当真无事贺兰泽将人抱来
怀中。
你听话,我就没事谢琼琚道,郎君应了妾的,阿梧处妾说了算,郎君不插手。如今,妾便命你每日择时辰去陪他,不许敷衍
贺兰泽低笑了声,竟是在这等他。
当是起了效果的,便是眼下时刻,阿梧破天荒头一回入了千山小楼的主殿。原本正阅医书的谢琼琚因揉着酸的脖颈而抬头,如此一眼望见梅林边上的孩子。
阿梧阿梧来了她搁下书籍,提裙迎上去。
不枉我伴了近两月,当是愿意搬过来了。”
贺兰泽亦欢喜不少,含笑看过亭下的孩子,落了颗白子在棋盘上,“你师父道你也开始学弈了,不若上来同你阿姊手谈一局。
阿梧来了有一会了。
他一进院子,便听到东边传来的欢声笑语。
有妇人调笑郎君给自己女儿放水对弈,嗔他没耐心。有少女不惧阿翁开他玩笑,要他管好自己的夫人。他们闹过,歇下,便又对弈,读书,静默成另一幅山水温柔的画。
“阿梧若搬回去也成,就是祖母这处院子便愈死气沉沉。且日后要带上你阿翁阿母多来请安用膳才好。”
出门时,贺兰敏拍着他手背与他说。
“小郎君莫听老夫人的话。她其实怕的不得了,最是舍不得您,您阿母带走你阿翁,这会连着你都”
送他过来的安嬷嬷垂泪道,您这会去,不若和他们说说,且还留在咱们院子里吧
谢琼琚来到阿梧面前,接了贺兰泽的话,只柔声道,“阿母推你去亭中,和你阿姊对奔。正好,阿母给你小腿推拿推拿,我们试试如何
阿梧按住车轮,平视着半蹲在他面前的人,开口道,“不必了,我就是来说一声,我还是想留在祖母院子里,不搬过来了。阿姊若要与我对弈,可来祖母院中,我都在的。
“那便算了,我不会去那处的。”
谢琼琚还未来得及应声,贺兰泽一句“你来一趟就为特地告知这事”
也没能吐出来,皑皑便居高临下回绝了他。
那是本能地拒绝。
皑皑觉得但凡可以选择,她一辈子也不会踏入贺兰敏的院落。
她还记得,她第一回上红鹿山的缘故。
是因为在
陶庆堂中教她刺绣的嬷嬷上吊了,授她课业的启蒙老师莫名死了,她的小马和教授他骑射的老师皆被火烧的半死不活
她吓得不敢呆在这处。
虽然这些年里,无人和她说过贺兰敏的恶,但是她从红鹿山下来,同有孕的母亲分开,再次被带入陶庆堂的时候,便基本理清了七七八八
只是,阿翁阿母不言,她亦可当作什么都不知晓。然这会对着这个手足,话便直白吐出。
逆着风,话语却从高处落下。阿梧尤觉不善,遂拂开谢琼琚的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