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恕是吕辞的贴身侍卫,功夫了得,身份也特殊。加上熟悉此间地形,又是专门安排好的退路,是故这会即便贺兰泽虽只是慢了片刻,道道诏令传下,内城之中尚且还有人能见他点足飞跃的身形,但碍着皑皑在他手,尤其是弓箭和重弩,根本不敢下死手。如此待他奔至外城,追杀令快不过他的一张熟脸,和手中弯刀,到底还是被他脱身离去。
贺兰泽带人纵马至三重城门口,已经不见身影。
“主上,卫恕受了箭伤,除非有人接应,否则当是走不远的。属下已经让人按血迹追寻。”
这厢回话的是霍律。
此番贺兰泽回来,最先通知的便是留守在辽东郡暗里守护齐桓的霍律和薛灵枢。
当年公孙缨按照贺兰泽所托,暗里设计过一回欲要带走齐桓。那是延兴二十一年的春日会,八州将领齐聚千山小楼,商讨二次西征之事。
散会后,贺兰敏带各地内眷前往寺院祈福,两岁大的齐桓自然不会离身。但总算离开了千山小楼,是难得的下手机会。本来公孙缨处乔装成流寇的人手已经抢到孩子,不想离开寺庙不过两里地,便遇到正从冀州述职回来的霍律。霍律带着数十暗卫,转眼夺回孩子。此战中,孩子虽然无恙,但总也受了惊吓和皮外伤。
幸得贺兰泽有远见,嘱咐若是带不出孩子,便让公孙缨进言,由在冀州留守的霍律前来守在左右,护他安危。
初时离开,身心都在谢琼琚身上,多少不够周全。回神后,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补偿吧。
如此,适逢霍律搭救,便也更自然了。公孙缨顺手推舟说了这两句话。贺兰敏觉得甚好,霍律也没有不应的。至此,齐桓贴身处由薛灵枢照看,暗里有霍律守护,贺兰泽便也心下稍安。父子一场,他能做的便只有这些。
眼下将将回来,战势紧急,人手召集又需时间,贺兰泽遂传令先召回了这两人。
卫恕当然有人接应。
接他的是谢琼瑛的人。
便如上月里,吕辞母子被人劫持,原也是有人安排的。亦是卫恕。
若非他放水,谁能在他带领的护卫队手下劫走堂堂一州刺史夫人呢他并不愿意这样做。
但是吕辞坚持。
吕辞说,“最后一次,我赌一回,你也赌一回。我若嬴了,自是
师兄为了我和孩子,愿意前往长安任职。届时公孙缨死了便罢了,活着也无妨,左右他们再不能同心,是沙场死敌了。而那会我有了师兄,我开心,孩子亦是安稳。你亦还在我身边,你并没有什么损失。”
“若是我赌输了,师兄弃我们不顾,我也就彻底死心了。如此,我若死在战役中,今生不能报你厚爱,自将来生许你。若是有命活下,我也不会再闹,只受他的和离书,留着余生和你一道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下半辈子。
赌一次,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为我也为你自己,成吗
卫恕点头,“从来都是你说了算。”
没有想到是当下结果。
公孙缨会寻来贺兰泽,贺兰泽会带兵解了并州之危。她重新带着孩子回来,公孙缨仍在,他们的联盟仍在。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了原本局面。
这是在旁人眼里。
在她自己心里,自不是原本局面,这是比先前糟百倍的局面。吕辞觉得,她如坠地狱。
千般设计和图谋,她不仅什么也没得到,还让儿子和丈夫先后中毒。
宴会散场,主殿之内,丁朔已经被抬去内室救治,在场的唯有数位并州尊长和心腹幕僚,还有便是公孙缨,谢琼琚,和吕辞。
初时,吕辞只将孩子紧搂在怀中,一言不,并不打算说出上头的话。原本这种时候,她这般表现也是正常。哪个妇人能经受如此遭遇先是被俘,将将回来两日,便又逢此厄运。
但是丁朔中了毒,该毒奇特,医官催毒不出,又止血不住,眼看脉象越来越弱,只得从他吐出的血液里试着查毒素成分。帮忙的薛灵枢从内室转出,寻查丁朔用过的晚膳。
“查这个”
谢琼琚早早扣下了那个酒盏,目光从吕辞身上扫过,又从案上掌回原先她托来的酒壶。
吕辞猛地抬头。
杯中已经酒尽,薛灵枢接来酒壶。浦一打开,还未验酒,壶盖便现了端倪,竟是鸳鸯伸缩盖。
满座俱惊。
在场的人自然都明白鸳鸯伸缩盖的意图。这是酒宴用来下毒的利器。驾盖无毒,转过半圈为鸯盖,乃是所在。
而下毒之人,贯是先饮其酒,亲身所验酒中无毒,如此消除对方戒心,让其饮下毒酒。所以,丁朔根本就是
误中副车。这日,吕辞要害的人是贺兰泽。
“丁夫人,你是要拖死你郎君才愿意开尊口吗”
谢琼琚目光如炬,直言迫问。如此,吕辞才开的口。
便是当下场景,在将前事说完后,她一下扑向谢琼琚。
奈何被四下并州幕僚拖住,却到底挡不住她的话语落下,“是你,是你的胞弟谢琼瑛,为了夺你回去,才来攻打我并州城。是他要杀你夫君,却白白害了我郎君。我是被逼的,我、我
她茫然转身,挣脱束缚,将孩子搂抱在怀中,“谢琼瑛把毒下在青雀身上,以此迫我,我没办法啊,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