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阿翁一钱没有,让你这般失望”
贺兰泽搁下碗盏,“那要是阿翁还倒贴了,你是不是还要同我断绝父女关系”
“
那不是,阿母当年好歹还赚钱的”
小姑娘垂眼嘀咕道。
谢琼琚瞧着父女两个,实在憋不住笑,惹的咳嗽连连。贺兰泽和皑皑一道伸手给她抚背。然那只大手不小心触到小手,小手整个嫌弃地缩回。
一道而来的竹青不知里头缘故,自也当贺兰泽不懂行医,只道,“不要紧,奴婢处还有一些郎君前头赏赐的细软”
当日贺兰泽带谢琼琚上红鹿山,因人数之故,竹青守在山下,避在公孙缨处。这会原是一道来了高句丽。
谢琼琚摆手,示意她不需要。
细软和银钱,他们都有。但是若要长久生存下去,所用的银钱都需有台理的来路,才不至于显眼,招来旁人的猜疑。
这晚入夜,皑皑毫不客气霸占了谢琼琚。谢琼琚道,你有没有觉得如今在这个山城之中,周遭的邻居已经不怎么排斥我们,待我们越来越热情了
皑皑回想,颔道,“上月里,西头的刘三郎送了我两本被他翻得起皱的书,还让王十一娘同我一道玩。前日,东边的秋大娘送给我们半筐小米糕,还教青姨做秋梨酱。
“这是你阿翁的功劳。”
谢琼琚同孩子解释道,“高句丽信奉巫术,纵是行医也以巫医为主。你阿翁如此堂而皇之的行医,怎可能有生意但是这处民生艰难,总有付不起银钱的人,死马当作活马医,寻到你阿翁这个免费的医者。你阿翁治好不少人了,是故周遭的人自然对我们慢慢有好感了。”
“那眼下阿翁不做了,可是因为免费行医,实在撑不起花销”
“这是其一。”
谢琼琚想了想道,“还有一处最主要的,再做下去,你阿翁便抢了巫医的势头,一个外来者动了人家的粮仓,这是大忌。”
皑皑思索片刻,灿然道,“我懂啦所以阿翁在此刻停下,既得了民众的好感,又无声对巫医一处做出了自己的态度,让他们放下戒备。如此双管齐下,我们在这里便可以更好的融入和生活,对吗
唔这就是所谓的生存之道
入冬寒凉,谢琼琚裹着被褥,心中却暖融融的。这会见自个女儿如此聪惹,愈欢喜,只揉着她脑袋同她抵额,“小姑娘如何这般聪慧的,我都嫉妒了”
皑皑便用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凤眼
提溜转过一圈,“是阿翁和阿母遗传的好”
顿了顿,皑皑转过话头,似想到什么,又问,“那为何阿翁前头不辩解,要阿母来与我解释”
谢琼琚扶额,“此等矫情行径,大概就是所谓的拿捏之道。你看你,眼下对他的敬仰可是随着方才的一点误解歉疚,而翻倍成长
小姑娘还未回神,只觉耳畔话语连珠落下。
“事实都证明了”
谢琼琚继续追话道,“明明我们共同生的你,按你所说,以往还是阿母带你多些,你方才得我们智惹的时候,怎就把你阿翁排在我前头你阿翁一肚子阴谋阳谋,你更是没良心
皑皑没见过当年的谢五姑娘,只在她的白眼和无理也能翻作有理的话语中,落荒而逃。把床榻还给贺兰泽。
“求您去陪您夫人吧,孩儿错了。”
皑皑将睡眼朦胧的贺兰泽推出屋外,关门的一瞬,满月清辉下一瞥,见她生父清俊面庞根本没有半点睡意,脚下亦无乍醒的踉跄虚浮,根本稳健十足。
只合门无语,不仅矫情,还虚伪
这是隐居在隆守城的第一年。
贺兰泽扫清曾在大梁境中遗留的踪迹,建起幽州城护身屏障,然后彻底开始寻常百姓的生活。一点点接近难能可贵的平静。
但谢琼琚的记忆停留在他还要复仇行大业的那一刻,便自然问,我的病在好转,只是需要修养,为何你不回去
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她若不问,便不是她了。
她忘记了八年岁月,但没有忘记,谢氏满门之使命,没有忘记她为谢氏女该做的事。
她说,“阿翁密训了一支万人军队,如今定是在阿弟手中。红鹿山上他那般行径,我要制止他。”
她甚至问,你放弃肩上使命,可是因为我阿弟入了定陶王麾下,恐我两厢难做,便索性弃了一切。她用她的逻辑,将前后理出这样的局面。
说完,便盯着他止不住掉眼泪,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他肝肠寸断。
薛真人和贺兰泽说,愿意肆意笑,能够痛快哭,不压抑自己的心绪情感,是郁症好转的迹象。
贺兰泽满怀欣喜,擦去她的眼泪,郑重与她说,“我舍弃一切,要
说与你的关系,大抵是跌入寒潭受了寒气,按薛真人所言,日后断不了汤药,冬日见不得风雪,需要养着。但是这点缘故,当真只是整个原因中的极少部分,不过是加快我的决定而已。
贺兰泽的话真真假假,但又寻不出破绽,“最主要的缘故,是我太累了,复仇和大业,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我不愿再过那样的生活,我想要平静。
我想过平静的生活,你愿意陪我吗
谢琼琚颔,“愿意啊”
如此,划入延兴二十一年,他们隐居的第二个年头。
这一年,贺兰泽寻到一份及靠谱的活计,惹得皑崇敬之心日益高涨,谢琼琚却盛眉不满意。
然看着租得瓦房换了有房契的院子,看着衣衫头面推在她眼前,谢五姑娘漂亮的丹凤眼闪出一点光,默默闭上了嘴。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