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约(五)
沈檀溪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齐嘉恕。她眼睫上沾着泪,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齐嘉恕满头满脸的血。
齐嘉恕盯着亓山狼,故意不回看沈檀溪。
亓山狼做事向来简单粗暴又直截了当,他问了就要立刻要答案,没有要给沈檀溪考虑的想法。
“我……()”
跌坐在地的沈檀溪起身,行跪礼,温声回话:多谢陛下,只是我暂时还不能回湘。▍()_[(()”
暂时?
亓山狼想了一下这个词。除了施云琳说话,他向来不喜欢仔细去琢磨别人的话,他勉强理解了一下沈檀溪的意思,沉声:“如果想去找云琳,让宿羽安排。”
“多谢陛下。”
亓山狼重新将目光落在齐嘉恕身上,眉宇间显出几分嫌弃:“你的鹰卫呢?”
齐嘉恕冷笑,呛声:“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齐嘉恕有一支骁勇的鹰卫,只是如今亓山狼刚夺位京中正是乱的时候,他的鹰卫若出现在京城,那就是明晃晃的起反心把柄。
齐嘉恕盯着亓山狼的表情,突然觉得这匹狼可能真不懂。他无语至极,气笑了:“不懂就回去问宿羽!”
话说完了,他又有些后悔。他总是嫌弃亓山狼不是人,可亓山狼为什么没有人的思维?是谁造成他被狼群喂养长大?父债子偿,他可没有资格嘲讽亓山狼。
满腔的气氛散去大半,他站起身顺便拉起沈檀溪,阴着脸从亓山狼身边经过。
亓山狼将马缰在手背上绕了一圈,调转马头目送齐嘉恕离去的背影。
他忽然就想起年少时在赵府与齐嘉恕接触的时日。那时年少,赵兴安一次次和他说还是当人好,他彼时不懂也不屑,并不觉得当狼比当人差。
赵兴安指着远处的齐嘉恕给他看。赵兴安说:“看,你应该像那样活。”
亓山狼蹲在石阶上,他顺着赵兴安的手看过去,看见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年。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坠着些玉石装饰,他被很多人阿谀簇拥着,就看就和他这样的野兽不一样。
后来有一次,亓山狼看见院子里石桌上摆着些肉块。他扑过去狼吞虎咽,齐嘉恕寻过来哈哈大笑告诉他那是他喂哈巴狗的。
亓山狼只是漠然瞥了他一眼,继续大口吃着。
齐嘉恕不笑了,让人送来上好的酒肉。
“知道这个怎么吃吧?”
齐嘉恕示范,用薄饼卷起炙烤的香肉,递给他。
齐嘉恕又给他倒了一壶酒。
那是亓山狼第一次喝酒。
亓山狼放过齐嘉恕的性命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同一个母亲,而是为了那壶酒,为了少年时那点浅薄的相识。
齐嘉恕和沈檀溪回到府邸,看着齐嘉恕满脸是血的样子,松之和柏之吓坏了,赶紧帮他请大夫。大夫还没请来,宿羽带着宫里的太医赶过来了。
亓山狼和宿羽最近都很忙,宿羽甚至见不到亓山狼几次,在齐嘉恕这
()件事儿上,宿羽一直摸不准亓山狼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宿羽便懂了。
他带着太医亲自登门慰问。
“那些落井下石之辈,我大概知道些。回去之后会处理。”
宿羽微笑着,“鹰卫也该时刻保护主子才对。”
齐嘉恕听懂了,宿羽这话的意思是准鹰卫在京中走动了。
齐嘉恕垂着眼,心里只有仰人鼻息的憋屈感。可对亓山狼,他既理亏,又没能力干掉他。
宿羽眸光一转,微笑着开口:“以前陛下还是大将军时,是好战嗜血的狂徒,唯独有两次不接军旗不肯主帅出征。这第二次是为什么,咱们都知道。可头几年的那一次,你可知为什么?”
“关我什么事?”
齐嘉恕莫名其妙地瞥向宿羽。
宿羽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问:“那次最后主帅的人是谁?”
齐嘉恕的脸色微微变了。